圣人眉梢微抬,看向傅子寒的眼眸里多了一两分兴趣,看着那清隽的男子一脸纠结的模样,圣人烦躁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很多。
“微臣想求圣上一个恩典。”
“哦,说说看。”
“微臣想说,柳桐言虽然殿前失仪,但是他的业务能力实在出色,既然圣上许他可以科举出仕,不若再许他一个恩典,让他能入四门读书?”
这后面的话是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圣人的眉头蹦了两下,脸一沉,起身拿起玉尺拍了傅子寒的肩头两下。
“你个混账小子,给你一点恩赐你倒是得寸进尺了,还想着给人求个好处,不想想朕会如何责罚你?”
傅子寒先是被圣人的怒气吓得一凛,而后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怎么圣人说的这话听上去很亲密的样子,就像是家里的长辈在教训小辈的时候,那种又气又想笑的口吻。
“这,微臣不是见圣上赏罚分明么,柳桐言失礼在先,圣上已经责罚他了,可他也有功劳,难道不该奖赏?”
讲真,傅子寒说这话的时候纯粹是没过脑子,想到就说的,因为他的大脑还在高速狂转分析刚才圣上的语气所谓何来。
得了傅子寒这么一句话,连太傅老人家都忍不住呵呵了,看傅子寒的眼光跟看个傻小子似的。倒是工部尚书祝大人老神在在,完全不像是在担心傅子寒会惹得圣人大怒。
“这事儿不需要你多操心,赶紧给朕滚出去。三天之后朕要与诸位大人去绣庄视察,若是找到你的差错,一并发落。”
这话其实就算是同意了傅子寒的请求了,只是有个前提条件,他得把绣庄蚕桑一事给办好了才行,否则别说柳桐言能不能进入四门了,估计傅子寒也得好好喝一壶苦酒。
傅子寒赶紧退出去,顺带把柳桐言也领出宫去了。他没跟柳桐言说四门入读的事情,这孩子还需要再调.教一下,这事儿他还得跟柳老太爷商量如何处理,不然柳桐言在柳家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随口安慰了柳桐言一番之后,傅子寒骑着马往柳家大宅而去,没注意到柳桐言失魂落魄的随意找了条路在走,可以说很丧的样子了。
这边他才刚踏进柳家大宅的中门,那一边就听到柳家的小厮飞奔过来,朝门内站立的柳老太爷一磕头,说:“柳桐言公子被太史王家的马车给撞了,现在人事不知,大夫让通知柳家去医馆,怕是情况不大好。”
傅子寒当时就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才刚分开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得到如此噩耗!
第69章 王二公子道歉
等到他们赶到医馆的时候, 柳桐言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全身青紫,还有一处骨折,看上去特别凄凉。
傅子寒想说他两句的, 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开口。他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否则这小子怕能把自己给玩儿死。
柳博立是在回家的路上听到傅家的下人跟傅立文说的话, 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跟着傅立文来了医馆,想要表示一下自己对这位族兄的关心。
在他们往里走的时候,正巧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来到医馆门口,表情是气急败坏,看人的目光都带着火气。
这人柳博立见过, 是太史王大人的幼子, 除了长他十一岁的兄长之外,就只有五个姐姐,他是老来子,又是王家唯二的男娃,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平素行事也略嚣张。
说起来他家唯一能管住他的, 不是他爹娘, 而是他长兄王唯一。但去岁, 王唯一去了闽南任职,这王家上下就没人能管住这位小少爷了。
柳博立来的时候就知道是王家的马车撞了族兄, 这会儿看到王唯真,拳头都捏紧了。若不是傅立文一把钳住他手腕, 说不定柳博立的拳头就亲上了王唯真的脸蛋。
王唯真下了马,抬头就看到面前杵着两人,一个人高马大,胳膊上能跑马,一个风姿凛然,身形如修竹。
他王唯真是纨绔嚣张,但又不傻,看到这两人的长相,还有他们身上穿的太学的学袍,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原本他的马车撞了人,这小少爷只让人将那个倒霉蛋送去医馆,丢下银两就走了。这要不是后来小厮跟他说这人是柳家旁系,又在工部做事,王唯真少爷都不得来医馆。
最怕什么就遇到什么,若是看到柳家的长辈,他还能低个头道个歉就算了,可遇到柳家小辈,这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他爹娘来了也没卵用。再说他娘也不是袁小胖的娘,纵然溺爱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身份,所以他一看到柳博立捏起了拳头,顿时脚步一顿,有点想转身离开。
“王二公子安好。”是傅立文首先打破的沉默,他抬手一拱,问了个好,就拉着柳博立往后院走,仿佛根本不知道是王唯真的马车撞的人一般。
然而真不知道?王唯真嗤笑一声,暗骂了一声奸诈狐狸。
他敢肯定傅立文是知道的,否则不会柳博立捏起拳头他就立刻阻止了对方动手。但是真要动手了还好说,大不了打一架便是,可傅立文这样做,他反而心头七上八下了,不知道对方又在使什么诡计。太学那帮子二代纨绔可都知道,这傅立文别看人如青竹,可切开就是个黑的。什么时候算计得你栽了大跟头,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以说,傅立文跟柳博立是太学几个不可轻易得罪的人之二。一个狡诈如狐,一个勇猛如虎。两人联手,能玩死太学一半多的人。
王唯真在门外踟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着牙进去了。这搁其他人身上他大少爷才懒得来呢,只不过柳桐言虽然是柳家旁系,但也是进入了柳老太爷视线的后辈,所以才有他亲自上门这一遭。
进入后院,首先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那味道腥臭刺鼻,都能赶上□□的威力了。
傅立文进去之后,就看到自己父亲跟柳家老太爷坐在门口,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厢房门。他上前一步,朝二人行礼问好,之后,才表达了自己对柳桐言的关心。
柳博立走到窗户跟前,透过窗缝,朝里面张望,就看到房内的木头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裹满了布条的人,都看不清楚长相,只能看那黑黑的伤药涂在那人的脸上,像是从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柳博立转头看向老爷子,眉峰似刀,恨声道:“祖父,可是王唯真那小子故意的?”
这个时候,正好走到后院门口的王唯真听到柳博立的话,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喊道:“小爷怎可能是故意的?明明是他自己走路不看路,车都过来了,还站在路中间,我家马车一时刹不住,就撞了上去,怎么说是我故意的?”
柳博立哼哼了两声,道:“城内一向不许马车疾驶,我族兄所走的那条路更是人流如织,难道你家的车夫就如此胆大妄为,连刑律都不遵守了,看到人在路中间不但不停下来,还非得给人撞上去?就算不是你故意的,那也说明王二公子你是个草菅人命的家伙。”
听到柳博立这样说,王唯真顿时怒了,撩起衣袖就想跟他来个贴身肉搏。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这些小辈们闹腾的柳老太爷,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
听到老爷子发出的声音,柳博立跟王唯真脸上一僵,而后才发觉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进行争执的场合,于是两人整理了仪容,朝着柳老太爷重重一躬,表示歉意。
“你二人皆是少年心性,这不怪你们无礼,不过以后切不可没有证据的随口指责别人。你倒是随便说说了,但旁人传来传去就容易变味儿。这样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对自己对别人都没有好处。”
说话的是傅子寒,他看得出柳老太爷的心情不太好,也不太想跟几个小年轻说话,于是就站了出来,充当和事佬。
太史王家,虽然说很溺爱孩子,但是行事还算公允。
王大人为官也比较清廉,是难得的官品人品都很不错的老人。而且王唯真的大哥王唯一跟文大人是同窗。当初傅子寒来京城赴考的时候,文大人写信拜托了几位交好的同窗照顾点傅子寒,其中就有王唯一。只是,王唯一正好在头年冬天的时候去了闽南任职,还未来得及写信跟文大人知会一声,所以傅子寒前去拜见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人。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