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妍垂眸，没有回答，她知道的，最低分697分。
程景秋继续说：“他却在拿到学位进天齐的第二年转考口腔科的研究生，我去问他到底是为什么？重读的时间他可以考副主任，在过几年，他就是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钟妍不懂这些，但是重新学一门课，总归是相当于放弃了之前所有，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还有金钱，对很多人来说都得不偿失，也更加困难，钟妍静静地听了下去。
程景秋看了她一眼，笑说：
“我当时不理解，他也没说为什么，等我毕业来医院才知道，一个农村的单亲母亲带着孩子自杀，先是想跳楼，但医院的窗户都封死了，于是她抱着孩子跑，被护士拦在大厅，哪知道她从荷包里拿出把水果刀，捅了孩子的脖子，再捅了自己。”
“他亲眼看见了，母女都没能活，那个孩子唇腭裂三度，一般几个月就要开始做手术，但那孩子已经八岁，晚了。”
“需要更多次手术，做了两次，第二次还失败了，又需要再做修复，巨大的经济压力，加上从小到大被辱骂成怪物，母亲承受不住带着孩子选择离开。”
“他为了这转而就去做了一个颌面医生，他总是优秀的，在哪都一样，在口腔一样是数一数二，可我不行。”
“我追着他做了医生，但我追不了他转科室，我知道，有林老在，他迟早有一天会回心外，我就在这里等。果然，他回来了，我也没有让他失望。”
钟妍听着她骄傲的语气有些不舒服，的确，在专业上，她永远都不会有程医生那样懂他。
说来也是她倒霉，重逢的第二天，他们两人还没来的及好好谈一谈，竟然就有情敌向她炫耀知道他的过去。
程景秋见钟妍面上没什么表情，继续说：“他生在医学世家，外公林院士是天齐上一任老院长，林夫人是全国都拍的上号的神经外科专家，还有伯母，去世前是心胸外最有前途的医生……”
钟妍顿了顿，打断了她：“你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程景秋轻蔑的笑了笑，看着她：“我就是告诉你，你们之间的差距，即使我，都追不上他的步伐，更何况是你。”
“你实在普通的淹没在人海里都看不见，你知道他的家世背景吗？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对你不过是玩玩，又能玩多久？他比你想象的还要遥远知道吗？”
钟妍看了眼满脸高傲的程景秋，垂了眼：“嗯。”
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程景秋有些气愤的看着她：“你……”
钟妍起身，气定神闲的看向程景秋，程景秋看着她的神情微愣，竟从她身上看到了沈听澜的影子。
“程医生，你有没听过一句话？爱，除自身外无施与，除自身外无接受。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
钟妍看着程景秋，语气平淡，“程医生，你的爱，太过占有了，我和他以后怎样又如何，我体会着现在相爱的过程，这就是我想要的，不需要谈未来，更不需要谈相配。”
钟妍说完就转身走了，程景秋愣在原地，走了的钟妍心里暗自骄傲，还好自己反应快，没丢了面子。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又重新认识了他和自己的距离，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远的多的多。
博士，她要不要考虑读博？医学世家，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人。
钟妍失落的往回走，在住院楼的外面，二楼的一个奶奶，满头银丝梳着麻花辫笑的像三岁的孩子，在向她挥手。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确定了那个奶奶是在跟自己挥手，钟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心情很好，也挥了挥手，奶奶见到笑的更开心了。
在这里抗争病魔的人都没有满心抑郁，自己怎么还这么不像样。
她收拾了心里的阴霾回了病房，外公已经醒了，有些不舒服的咳着痰，钟妍赶紧倒了一点热水递过去。
“哎哟，你到哪里去了，饿死我了要，你想把我饿死了啊。”
钟妍知道外公自从生病在家里跟皇帝一样，不过钟妍不是钟妈，谁都不惯着，小的不惯着，老得更不惯着。
“你还知道饿，问你，你这不肯吃那不肯吃，现在知道饿了？我看你在多饿一会，看你以后还吃不吃。”
说着还是心软的问了一句：“想吃什么？”
外公喜欢喝开水，一边吹一边喝了一口，一边就想着吃什么：“饭，粉蒸肉。白菜。面窝。”
钟妍屁股刚坐一会又要下去：“我马上去给你买。”
钟妍又下楼，医院人多，上下楼就要费不少功夫，她跑了好几家店才把这几个东西买齐，买的时候还被外公打电话催了半天。
买了半个小时才送上去，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跑医院舟车劳顿的，还是饿了，他吃的比往常要稍微多一点，能吃两口饭，半个面窝，还有四五块粉蒸肉。
吃完了就往后一靠：“好，吃饱了，你收一收，我在睡一会。”
睡一整天了，人看着越睡脸色越不好，钟妍不想让他睡：“上次住院医生就说过，你还是没事走走路运动一下，你好像两天没上厕所了吧，你不动肠子怎么蠕动，我推你下去走走。”
“不走。”说着就拉了拉被子，膝盖顶了一下床上的饭桌，钟妍没办法赶紧去扶稳了收拾桌子。
“你必须得走啊，不动一下就睡，等下晚上又不想吃了。”
外公不耐烦的打断钟妍，用文华话说着：“好了我的爹，你能不能不说了，天天说，烦不烦，脑子都要被你说炸了。”
钟妍有些气：“你不是我外公我还懒得说，你就睡一个小时，我带你下去走路，必须得走。”
钟妍语气有些不好，隔壁床位的阿姨还笑两声：“你家公是被你管烦了。”
钟妍尴尬的笑了两声：“没办法，他总不听医生话，我妈我小姨总是顺着他，说不吃就不吃，说休息就让他休息，也就我说两句被说烦了就听一下。”
阿姨笑着夸：“真孝顺啊你。”
钟妍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下，孝顺个屁，她还不是没办法了，谁叫是自己亲妈的亲爹。
累了一整天，钟妍其实特别想睡觉，但是外公还在打针，她必须看着吊瓶，医院的椅子是硬的，坐的她屁股疼，垫了几件衣服还是很痛。
最后反倒是折磨的她晚上没了胃口。
六点多的时候，钟妈下班过来给外公买了一些水果，还给钟妍带了两条内裤，她起的太早，根本忘记带自己的衣服。
钟妈一见外公小声问：“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