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阁老?”孙柚有些讶异,连陆平轩都满脸古怪。
盛京先前传出过孟阁老至今未娶一事皆因他娘,而他本人并未辩驳,这传言便愈发可信。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总不如亲眼瞧见来得真切。
难不成孟阁老是破罐子破摔,在娘临行前要来表明心迹。
陆平轩看向他爹,发现那老男人脸上满是镇定,倒是娘显得有些无措。
意外的,孟阁老未置一词,只是示意了边上小厮,从他手里取过一壶酒。
酌酒以自宽,前尘一笑消。
陆平轩年轻未通情爱,不知孟阁老此举为何意,谢知鸢却从他的举措中瞧出释然的意味,于是,也跟着笑了笑。
他道了一声珍重。
谢知鸢回孟大人亦然。
寥寥两句,陆明钦不至于如此小气,他扶着自己妻子的腰,踏上了马车。
今朝辞行不知何日再相见。
孟瀛望着远行的马车,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个男人的神情。
镇定自若以及高高在上的怜悯。
他苦笑一声,暗叹自己还是不够老,还能为着这样的挑衅干扰心绪,不至于摧肝裂胆,却泛上熟悉的痛。
年过不惑的孟阁老一面摇首慨叹,一面往回走,跟在后头的小厮皆不能解其意。
孟瀛借着春光推门而入,地上斑驳的影子瞬间被分割出一道分明的界限。
“送完人了?”茶室里,邵远将热好的酒轻轻推到对面,笑了笑,“那便来喝点酒。”
邵远向来爱笑,尽管大多时候都是漫不经心抑或轻蔑的笑,笑多了,眼尾倒是泛起了细纹,反倒给他添了几分亲切。
孟瀛将手中酒壶放到架前,光晕错落至他的身上,将墨青色云袍染上几分光辉。
“方才喝过了,”他笑了笑,“你同秦公子一道喝吧。”
男人年纪大了难免清瘦,但孟瀛脊背笔挺,目光清正依旧,当得上鹤骨松风一称。
邵远轻嗤一声,“笑得真难看。”
他杯盏微转,望向身旁默不作声的男子,“秦公子,请。”
秦奕依旧一席白裳,岁月并未在他的面容上做了手脚,苍白的脸上是沉寂的双眸,不作声静静看着他。
邵远:......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唇舌间低低挤出个“啧”,“你们不喝,我自个喝。”
但最后还是一道喝了。
三人围坐一圈,举着酒盏碰了一杯又一杯,感慨着过去岁月的不易与坚守,感叹时岁易逝,亦憾于寂寞。
“听闻你弟要当爷爷了,”秦奕慢吞吞抬眼看向邵远,脸上泛着红晕,轻轻咳了一声,“恭喜。”
邵远脸瞬间拉了下来,孟瀛见到他的神色,笑了笑,“我原先还羡慕你,现下看来倒也不必。”
邵远扯了扯嘴角,“小聪他孙子,也是老夫的孙子。”
“不是不自认老吗?”秦奕显然醉得不轻,话也多了起来,“不过算起来,你确实是我们三人中年纪最大的。”
邵远的脸又黑上了三分,与这个醉鬼开始争辩起来到底谁最老,谁最孤家寡人。
孟瀛举杯笑看,心中浅浅暖意翻涌。
觉人间,万事到头来,都摇落3,此情却不落。
两年后,谢知鸢在塞北骑马时接过了驿站递来的信。
是孙柚寄来的,信中除却情思外,还有另一桩事情。
【此事平轩原打算稳定下来再寄信唤你回去,但我思来想去,索性先同你兜个底】
原来是陆平轩有了想与之相守的女子。
是与他同年殿试的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