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父刚刚缓和的脸色,立时铁青,他嘴角发颤,整张脸的肌肉都绷紧而颤抖。
“爹爹坐着,我去看看。”严绯瑶抬手按住严父的肩头,她俨然一股当家大小姐的气势。
严父一愣,尤氏又嘤嘤哭起来。
他只好低头去安慰尤氏。
严绯瑶已经出了屋子,“大哥砍了人吗?”
严弘睿白皙的脸上,尽是不屑,削尖的下巴微微抬着,“没砍成,刚到傅家所在的坊门外,就被拦下了。”
“咱们家有人受伤吗?”严绯瑶又问。
严弘睿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我把老二打伤了!怎的?你们要不是仗着人多,使了阴招,能把我绑回来?”严景川大骂道,“老二你太阴险了,对自己的大哥,你竟然还用计!呸!”
严景川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这粗鲁的样子,活脱脱的恶霸地痞。
倒是严弘睿冷嗤一声,脸上不屑更浓,却没有谩骂。
“二哥若不用计,大哥现在不是砍伤了傅家人,就是砍伤了咱们自己家的人吧?爹娘若要见你,是不是只能去刑部大牢里了?”严绯瑶厉声喝道。
“你别吓唬我!我怕过什么?”严景川两眼圆瞪,疯牛一样。
“大哥当然是不怕的,大哥铁骨铮铮,是条好汉呀!”严绯瑶呵呵一笑,“既是好汉,就敢做敢当吧?”
“那是!”
“大哥气晕了阿娘,气坏了爹爹,打伤了自家兄弟,若在咱们山寨里,当罚五十大鞭,”严绯瑶笑容猛地一收,声音肃然冰冷,“哥哥认还是不认?”
院子里霎时寂静无声,只听风吹过树梢,呜呜作响。
家仆门正面面相觑,小厮气喘吁吁的扛了祠堂的大鞭过来。
“呵,你还敢打我不成?我是你大哥,你别目无尊长!”严景川哼笑一声,并不怕严绯瑶这妹妹。
严绯瑶忽然走下门廊,看着二哥严弘睿,“二哥伤的厉害么?”
“死不了。”他哼了一声。
“爹娘正伤心,家门里头出了这样恶劣的事情,我兄妹必须同心,为爹娘分忧。”严绯瑶语气郑重,“我是女孩子,使不动这家法,还请二哥执鞭行刑。”
“你、你们敢?”严景川这才发现,小妹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吓唬他。
她是来真的!
“刚才有满院家仆作证,大哥他理解我们的一番苦心,也承认自己的罪责,所以这顿鞭子,是大哥自己认了的,他必然不会记恨我们兄妹。”严绯瑶把场面话说的极其亮堂。
严景川腮帮子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却被堵的无话可说。
“大哥,我们骨肉相连,打在你身上,疼在我们心里。”严绯瑶认真的朝他福了福身,两眼里还噙了泪,欲坠未坠的,叫人看着心生怜惜。
“只盼这顿打能打醒了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严绯瑶站直了身子,“这里是京都,由不得大哥犯上作乱,连累了爹娘,再连累整个忠义伯府。”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双眸之中只有清冷肃杀,“行刑!”
“你敢!”严景川厉喝一声。
啪——一道大鞭,抽开凝滞的空气,狠狠的抽打在他身上。
严景川当即喊破了音。
严弘睿面无表情,手握长鞭,一鞭鞭打的结结实实。
满院子的家仆皆闭紧了嘴,一声不吭。
只听啪啪的鞭打声,愈发的空旷嘹亮。
严景川一开始还嘶声叫骂,后来见二弟小妹是铁了心要打他,便咬紧了牙关,鞭痕之下沁出血迹,透过衣衫,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额头上更是沁出一颗颗汗珠子。
他却站的笔直笔直……他没有错!他追逐自己喜欢的姑娘有什么错?爹娘破坏,兄妹阻拦才是错!
他们说是雪薇自愿去傅家做妾,他才不信!他们一定是为了破坏他和雪薇的关系,才故意把她推了出去!
严景川咬的牙槽咯咯作响。
屋里的尤氏哭的快要断气。
严绯瑶是心软的人,此时却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手心软肉里,疼痛让她愈发清醒。
五十鞭过后,严景川的衣服都快被血色染透了,严弘睿的衣服也尽被汗水沓湿。
“送大哥回去。”严绯瑶冷静开口。
满院子的家仆大气儿都不敢喘,昔日只会惹祸,不明事理的严家三娘子,今日倒是颠覆了她以往的形象。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戳人心坎。
若真叫大公子去了傅家,不论砍伤了谁……忠义伯府都得跟着受罚!
家仆看严景川被打的惨,两个小厮扶着他,他绷着的最后一口气一松,人就疼晕了过去。可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这一顿打挨的冤。
严绯瑶令人把大哥安置回房,还叫人请了大夫,送了上好的金创药。
扭脸儿,她就跪在了正院正房的门廊底下,“女儿不孝,打了大哥。于公女儿没错,大哥当罚。但于私,他是我兄长,我不该和他动手。请爹娘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