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林若秋亦始料未及,她之前觉着安然年纪小,却不曾想她小到癸水都没来,不过她看着总有十四五了,来得倒算迟的。林若秋记得自己刚来癸水时比她早,也没疼得这样厉害,竟可说好端端的和没事人般,也不知是安然体质太脆弱,还是她自己天赋异禀。
红柳知晓这两位主子感情好,倒是从来不吝惜打趣的,因笑道:“美人您还说嘴呢,您这个月的月信现在都还没来,算算总迟了有五六日了,奴婢还想着要不要请黄大人来看看呢!”
安然一听便吃惊的睁大眼,精神百倍的从榻上坐起,“姐姐,你该不会有身孕了吧?”
林若秋听得满脸黑线,这丫头都是打哪儿学来的,她可不记得有教她这些。
原想着红柳能帮忙圆场,谁知她却也帮着起哄,“正是呢,婢子也想此事不无可能,所以才想请黄大人来瞧瞧,也好验个准信。”
在她的认知里,自家主子从入宫之后便几乎是专房之宠,怀胎那是迟早的事,可唯独林若秋自己心知肚明,她与楚镇满打满算也只有那么一次而已,还得考虑皇帝的小蝌蚪多半活力不佳。
这样糟糕的状态,一次就中怎么可能呢?有这运气,她都可以去买六合彩了。
第20章 猜测
尽管心中不以为然,林若秋还是答应得空请黄松年过来看看,不过这关口怕不容易请。因魏太后寿诞将至,宫中上下皆忙成一片,黄松年这位太医院院判反倒称起了病,大小事宜都交由副手处理,他自己却闭门不出。
林若秋不免暗暗猜疑,是否因为那个秘密的关系,黄松年才对魏太后这般忌讳,想来魏太后没少叫黄松年过来盘问——她到底是希望皇帝后继有人呢,还是不愿见到如此呢?
大约对魏太后是没多大影响的,哪怕楚镇真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魏太后也还有邺王这张护身符,说不定比起楚镇这个离了心的儿子,魏太后更亲近邺王这位幼子,否则立皇太弟之说从何而来?
这就是有亲生子的好处,无论何人最终得势,她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皇太后娘娘。
正出神间,安然蓦地问道:“姐姐,下个月就是太后寿诞,你打算送什么贺礼?”
林若秋其实还没想好,贺礼这种东西,总得参考参考同僚的意见,以不出错为佳,因问道:“你呢?”
那生硬的席面硌得有些不舒服,安然翻了个身,懒洋洋的道:“我爹请人雕了一座上好的观音玉像,原是祈祷我在宫中平平安安的,我就把这个送出去得咧。”
看她这副憨顽不通世事的模样,就知安然一定在家中娇宠长大,以吏部侍郎疼女儿的程度,区区一尊玉像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林若秋想了想,觉得她自家那个爹未必肯为她破费,换了林若夏进宫尚可值得一提,林耿才懒得为她舍财免灾呢,王氏和两个哥哥虽一贯疼她,可家里的财政大权却掌握在老夫人手上。
想到那位鸡皮鹤发却威严不减的林老太太,林若秋便打消了念头。
原本打发了去浣衣局取衣裳的绿柳忽然进来,喜气洋洋的道:“陛下正向这边过来,美人您快准备接驾吧!”
楚镇最近往琼华殿来得愈来愈频繁,无怪乎她们这些宫人都觉得面上增光,走出去都倍有颜面——亦是事实,如今外头谁提起琼华殿不是尊崇有加,只瞧林美人如何将皇帝缠着不放便知了。
安然脸上却不禁慌了神,匆匆从竹榻上起身,“姐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她还是很怕皇帝,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本就不该进宫来。林若秋尽管知道皇帝是个不中用的,压根不会拿她怎么着,可这种话如何能对安然明说?
对外她反而要竭力隐瞒此事,不然皇帝的面子塌了,就等于天真的塌了。
林若秋便只叮嘱安然身边的侍女,让她们最近少点些生冷辛辣之食,若实在难熬,最好再为自家主子请个太医来瞧瞧。虽说痛经这项病,古今中外的良医都束手无策,能得些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安然出去没多久,楚镇便带着魏安进门,见她又坐在窗边有滋有味的吃着冰碗,不禁嗔道:“虽然天热,也得顾着身子,这些冷东西吃多了仔细肚子疼!”
林若秋灵活的翻身下榻,行礼之后,这才由着楚镇将她搀起,噘着嘴撒娇道:“暑天难捱,陛下都这点享受都要约束臣妾,未免太无赖了些!”
楚镇笑道:“朕明明怕你吃多了冷食伤胃,你怎的倒打一耙?来日你若有了孩子,难不成也这般任性无忌?”
林若秋干脆的应道,“不会有的。”
话一出口便见皇帝脸色沉下来,林若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答得太快了,尽管她说的是事实,可对皇帝而言这毕竟伤害了自尊——他心里总归抱着一线希望,不肯这样乖乖认命。
林若秋只得讪讪地予以补救,“妾只是觉得说这个还太早了,陛下的身子仍需调理,妾亦并非最适宜生育之年,纵有机缘,想必也须时日等待。”
一席话总算说得楚镇脸色缓和了些,他默默瞅着林若秋道:“说不定机缘已经来了呢?朕记得你以往的癸水一向平顺,此月却已推迟好几日了……”
林若秋惊讶的捂着嘴,“陛下您还会算这个?”
太可怕了,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大男人会注意这个,哪怕前世那些以细心著称的男同学,也从没见谁帮自家女朋友记录月经周期的,这都叫些什么事呀!
楚镇脸上显出些尴尬,假意挠了挠头皮,“朕不过胡乱留意一下,怕你生病,改日还是得请大夫来瞧瞧。”
林若秋满面绯红的答应下来,依然不能从方才的惊骇中恢复情绪,她再一次感觉楚镇真是个宝藏皇帝,从他身上每每能发现许多奇葩之处——新世界的大门开得太快,她有些承受不来。
楚镇倒是无愧帝皇之名,很快就镇定了脸色,装成没事人般问道:“母后的寿礼你可有了主意?”
林若秋乐于摆脱身孕这个话题,因乖巧的道:“妾也正在想呢,不知是送些古董珍玩好,还是送些亲手制的字画刺绣一类。”
楚镇沉吟道:“既非整寿,太后也不愿大操大办,朕想着还是俭省些好,金珠玉器之类的就免了。”
又轻轻瞥林若秋一眼,“你那笔绣工也拿不出手,还是拣你自个儿擅长的吧。”
林若秋料定他会如此说,她本就打算只送一副字交差,只是觉得会否太敷衍了些,如今既得皇帝首肯,她才放心,又愁眉苦脸的看着楚镇,“可是这贺文又该如何?”
她会写字可不代表会吟诗作赋呀,林若秋光想起那些文绉绉的字眼便头疼,又不敢胡乱抄一篇送上去,宫中能人多着呢,总有个把瞧得出来的。
楚镇算是明白了,这妮子纯粹拿自己当挡箭牌,无奈她一脸天真妩媚,即使明知道不安好心,别人也只好上她的当。
楚镇因刮了刮她的鼻梁,颇为宠溺的叹道:“看来只好朕搜肠刮肚做一篇出来,你才没话可说了。”
林若秋欢呼着扑进他怀里,抱紧男人的腰,还不安好心的往他胸膛上蹭了蹭。
这回楚镇却极有自制力,勉强没有露出异状。他轻揉着林若秋的秀发,终是忍不住往她平坦的小腹望了一眼,心下怅然若失。
魏昭仪从长乐宫中出来,发觉天又快黑了。为了寿宴的事,魏太后这几日召她召得勤,身为亲侄女,魏昭仪还不能推脱——当然她心底亦是不无得意的,那老东西平常多看不起她庶出之女的身份,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得用她,魏雨萱徒有样貌却无才干,整日价就会哭哭啼啼讨人嫌,这样的人即便身为嫡出又有何用?
素英是陪伴她日久的,最是推心置腹为其考虑,终免不了劝道:“主子您与其终日将心思放在太后身上,倒不如多分点功夫注意陛下,那一位如今可正得势呢!”
因悄悄指了指琼华殿的方向。
魏昭仪自嘲般的一笑,“陛下的心从不在这儿,何来笼络一说?”继而平静说道,“自然,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太后的寿诞才最要紧,其余的大可今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