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他面前也没形象了,小狗都当过了。佟彤放下心理负担,微微欠身,左右找角度,磨刀霍霍向蛋糕。
果然很硬。店家又别有用心,只提供很软的那种塑料小刀。佟彤比划了几下,发现不用尽全力,根本没法在那外壳上划出一点痕迹。
她干脆站起来,半个身子的重量往下压,一边提醒希孟:“我切了啊。”
“嗯。”他从容欣赏,指点:“手臂用力。”
旁边几桌情侣看到有人开始切海盐蛋糕,都向这边投来期待的眼神,看那奶黄馅会流成什么形状。
佟彤感到鸭梨山大,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压——
希孟好整以暇地伸出一根手指,忽然把那蛋糕往上推了一下。
扑哧!
汁水飞溅!
佟彤觉得鼻子上热乎乎的。爆浆喷脸上了!
前所未有!周围几桌情侣开始窃笑。连店员也面带笑容。就没见过切得如此暴力的。
更可恶的是,希孟居然跟着大伙一块笑,而且笑得特别欢畅,唯恐她不知道似的,提醒她:“彤彤,怎么弄到脸上去了?”
居然还趁乱摸出手机,咔嚓照了一张相!
佟彤气得一屁股坐下,手忙脚乱找餐巾纸:“您几岁了?还干这事?是不是想弥补一下没在幼儿园欺负过女生的遗憾呐?”
鼻尖忽然一凉。热乎乎的奶黄香气里,侵入了一股清新的柠檬味。
希孟用手指刮她鼻子,把鼻尖上滴答的奶黄馅刮了下来。
然后很自然地往嘴里一送。
佟彤脸上腾的就烧起来了,上头的奶黄馅全熟了。
他十分无辜地说:“你真是的,这么贵一蛋糕,怎么好浪费。”
刮干净她的鼻子,又开始刮她脸蛋,仔仔细细的用指肚扫了一遍,认真得仿佛是在给她化妆。
佟彤莫名其妙地想,还好没化妆,不然让他莫名其妙吃一嘴粉,算不算犯罪……
她心里又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他想刮她脸想很久了……
周围窃笑声更大了。一个美貌过人的大帅哥,此时不计形象,像幼儿园小孩似的,从女孩子脸上刮奶黄吃……
也有女孩悄悄跟男友说:“你瞧瞧人家,多会撩!”
那铁憨憨男友虚心纳谏,也“不小心”往女友脸上蹭了块什么东西,然后傻笑着伸手去刮——
“打住打住,算了,太猥琐了。”女友羞得往桌上一趴,笑得浑身发抖。
那男孩委屈死了。凭啥同样的动作,人家做就是会撩,他做就是猥琐?
不过那女孩哄了几句,两人就和好如初,高高兴兴地重新吃起东西来。
佟彤脸上的奶黄已经一点不剩了。希孟最后又抽出一张湿巾,隔着桌子欠着身,仔仔细细地给她擦干净脸蛋。
还跟她说:“别生气嘛,不是说好了一块找乐儿吗?”
佟彤哪里还有气啊,定定的僵在座位上,满脑子都是他往嘴里送奶黄的那几个镜头。
太色气了……简直让她打开新世界大门……
……
最后那蛋糕也不知是怎么吃的,反正盘子里泥泞不堪,一点没浪费。
刚刚结完账,就接到张浩然微信,说他们从派出所出来了。
马老师这回终于阴沟里翻船。在民警们的威压下,马老师扣扣索索地退了潘滚滚的钱。小姑娘看到那一沓沓失而复得的人民币,感动得快哭出来了。
张浩然悄悄问梁湘:“这老头儿得判几年啊?”
梁湘却皱眉,道:“不好说。”
马老师不愧是老油条。潘滚滚没有微信支付宝,买东西用的都是信用卡套现的现金,而且激动之下,并非每样物品都要了收据。
而且诈骗罪是必须让受害者“因欺诈行为产生错误认识”才能成立。而马老师在忽悠潘滚滚的时候,话术特别精巧,一句句让她以为是自己“发现”的古董。所有的“鉴定结论”也是她自己得出的。调取监控一看,潘滚滚当时就像个神经病,上赶着给马老师送钱。
所以要是立案的话,举证上不免颇费周折。
潘滚滚拿回了被骗的钱,也没那个精力和时间再追究,很圣母地表示算了。
中国人有句古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很多时候,善良的人们等不到痛快淋漓的当场报应。生活还得继续,被人绊了一跤,还得积极向上地往前走。
不过马老师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批评教育一番是必须的,而且还没收了他在鬼市的营业执照,交了一笔“扰乱市场秩序”的大额罚金。
其实这对马老师来说,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惩罚。他的生意来源、人际关系全在鬼市。不让他在鬼市摆摊,意味着他现存的所有“货”全都砸手里了。
要去别处做生意,“欺骗外国友人”的案底已经留下了,都已经上了各大市场的黑名单,以后各地相关部门都会额外关照他。
要是让他选,他可能宁可进去蹲几年。
马老师跟在潘滚滚身后走出派出所,丧气得像一条漏了气的河豚。
他嘴里就没停,不住地喃喃说话,还在为自己“伸冤”。
“民警同志啊,我平时遵纪守法,虽然喜欢吹牛说大话,但从来没有故意坑过别人钱啊……大家都知道我卖的是仿品,这不成文的规矩啊……大家心里都明白啊……都是那个外国小妞不懂行情,非要在我这儿买东西。您说说,我洋文也不会讲,我哪知道她以为我这些是真的啊……行,行,就算我狮子大开口,可她居然也不知道还价,这不能赖我啊,来逛鬼市的顾客,哪个不知道砍价先砍一个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