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瑀低头一笑,吃了那杯酒。
她不胜酒力,仅一杯酒下肚,双腮便飞起两朵红云,酡颜微醺,恰似美玉生晕,柔和温婉的眉眼间也多了一丝娇艳和旖旎之色。
李诫看得心砰砰直跳,却听赵瑀问:“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啊?”李诫一时没反应过来,回想了下才答道:“葛员外?他是葛家庄最大的财主。”
赵瑀立时紧张起来,“他和你在葛家庄遇困有没有干系?”
“说不清楚,许是有吧。”李诫挟了一筷子菜给她,“他最近总找我,是想打探我的底线,看看我这丈量土地是只打雷不下雨,还是实打实干一场。”
“那你怎么说?”
“当然是哄他玩了!”李诫调皮地眨眨眼,笑嘻嘻说,“给他下个套儿,叫他自己乖乖得把实据交到我手里来。”
醉意上来,赵瑀越发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软软地靠过来,呢喃道:“你的处境太难,我生怕你办差把自己赔进去,你好好的,我才会好好的。”
李诫没料到她竟是一点儿酒也不能喝,急忙哄着她吃了几口菜。
赵瑀揉着额角说:“头疼,闷得慌。”
李诫起身打开窗子,“稍忍忍,冷风吹吹屋里的热气,一会儿就好了。”
“不要,想回家。”赵瑀真是醉了,靠着他的肩膀,揽着他的胳膊,还不忘说,“把没动过的菜装进食盒,不能浪费了。”
“好好,我吩咐小二一声。”李诫看看天色,“现在回去有点儿早啊,有人想办的事还没办成。”
“什么?”
“算了,既然娘子要回家,咱们就走,反正以后机会还有的是。”李诫笑嘻嘻说,半抱着赵瑀下了楼。
赵瑀一路迷糊着回去,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清醒过来。
窗外星月不见,已是漆黑一片,看时辰已过亥时。
院子里传来几声哭喊,听声音像是榴花。
赵瑀披上大衣裳下了地,外间没见李诫,也没有蔓儿的身影。
只有小套间里周氏起起伏伏的打鼾声,让她觉得还算正常。
东厢房亮着灯,越走近,哭声越大。
其间还夹杂着蔓儿的怒喝声。
“背主的丫头,打死你都算便宜你。”
“你还有脸哭,太太面慈心软念着旧情,你就无法无天敢替主子做主?”
怎么回事?门是虚掩着的,赵瑀轻轻一推便开了。
李诫也在,靠着椅背跷足而坐,还是一脸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跪着的榴花,眼中满是轻蔑和厌恶。
蔓儿柳眉倒立,满脸怒气,叉着腰,指头都快戳到榴花脑门子上了,刚要骂,抬眼看见赵瑀,立即换了脸,“太太醒了。”
赵瑀坐到李诫旁边,“怎么回事?”
不待李诫回答,榴花忽然向赵瑀扑过来,“小姐救我——”
李诫一抬脚把她踹了个跟头。
榴花咳咳几声爬起来,满面泪痕,“太太,奴婢猪油蒙了心,求太太开恩,别让老爷砍我的头啊!”
赵瑀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轻喝道:“你先闭嘴。”
她转头问李诫,“到底怎么了?”
李诫点点桌子上的封信,“榴花写的,托北上走镖的捎到京城去。”
赵瑀更是诧异,“她往京城赵家捎信我是知道的,都是写给她老子娘的,我并没有制止,还允她跟着我的信一起经由驿站寄,她为什么偷偷的……”
李诫哗啦啦晃着手里的信,慢悠悠道:“许是不想让你知道吧。”
榴花哭得更厉害了。
赵瑀一愣,没有拆信,“榴花,我从不拆你的信,你信里写的什么如此心虚?”
榴花只是一个劲儿磕头,呜呜咽咽道:“小姐,奴婢打小伺候您,满心满眼都您,您看到看不到的,奴婢都替您提前想了,奴婢就算办错了,也是为您好啊。”
赵瑀摇头叹道:“如今我最听不得‘为你好’这种话,一个两个都说为我好,最终也是为你们自己好罢了!”
李诫冷笑道:“别听她胡说八道,你看看信,就知道她为何如此害怕。”微!信!公!众!号:糖!铺!不!打!烊
赵瑀稍稍停顿了下,拆开了信。
看过之后,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张俏脸气得煞白,冷笑道:“怪不得你要偷着寄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自己做了心虚事,担忧我暗地拆了你的信,坏了你的好事!”
这信不是寄给赵家的,是给温钧竹的。
榴花在信里说,小姐其实对温公子芳心暗许,奈何已经许人,李家姑爷为人霸道蛮狠,一言不和就要打杀人,小姐实在不敢提和离的事。先前不想耽误温公子的前程,所以狠心拒绝,如今她十分的后悔,如有可能,还请温公子伸出援手,救小姐于水火之中。小姐说了,今后做妾,哪怕是当外室,都愿意服侍温公子。
李诫看赵瑀脸色不对,忙安慰道:“不值得为这贱婢恼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赵瑀好半天才缓和过来,苍白着脸说:“我没事,擎得住。”
她看着榴花,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榴花,你在赵家的时候便一力劝我保住温家的亲事,我能猜到几分你对温钧竹有意,可你不能因你一己私欲便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败坏我的名誉!你想过没有,这封信若到了温钧竹手上,会引起什么后果?我和老爷的感情就全然被你毁了!”
“离京的时候你乞求跟着我,我本以为你是老太太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现在想来不是的。”赵瑀冷然笑了下,“离间我和老爷的感情,撺掇着我去勾搭温钧竹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