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盐巴忍不住迈开步子,朝着402室的方向走去,眼前的大门仿佛有魔力般,催促着他赶快打开,事实证明想要进入根本不需要钥匙,他轻轻一推,便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并不是想象的那样血腥恐怖。
卧室里亮着昏暗的灯,客厅里摆放着一个将近有十人大的圆桌,一共六人,来要债的男人,包子铺一家三口,被害的女高中生,最后一个,是王文,六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着桌上饭菜。
小盐巴走近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猛地撇开视线,难以忍受地干呕起来,原本不会反应这么大,大概是肚子里有宝宝的缘故,对突如其来的刺激格外敏感。
——大碗大碗的血肉,腐烂生蛆,苍蝇在上面打着旋乱转,餐桌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盆,盆里摆着剃了肉的骨头,很长很大,按照样式,应该是人的腿骨,六人跟前摆着皆有一瓷碗,瓷碗中有一包子,掰开两半,热气腾腾,是肉包。
小盐巴不想猜测肉包是用什么做成的,对他冲击更大的,是眼前和睦的六人。
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在小盐巴眼里显得分外虚假,这几人,除了王文——他是十足十的加害者,还有吴乾岳——他是十足十的受害者,其余即使可怜人又是可恨人,一些还互相有仇,难以相信他们能同坐一张桌上吃饭。
太诡异了点……仿佛在这一霎,他们完全忘记了仇恨似的。
“你瞧,这样多温馨啊。”温和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
小盐巴转过头,高挑漂亮的男人映入眼帘,正是402的房东。
“是你……”
“你好。”男人颇有礼貌地冲他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小盐巴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半晌,才确定道:“我在梦里看到过你。”
男人摊开手,笑道:“荣幸至极。”
他十指白皙而细长,让人看着格外的赏心悦目。
小盐巴问:“你是故意把他们集聚在这的吗?”
“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不好吗?”男人围着客厅的边缘转了一圈,将手轻轻罩在吴乾岳的头盖骨上:“明明都是恶人,却互相嫌恶,憎恨,不得不每日每夜住在一起,在同一张圆桌上吃饭,聊天,如同家人一般相处。”
小盐巴沉默了,他把注意力放在吴乾岳的头盖骨上,头盖骨被男人的手掌盖住以后,吴乾岳整个人像是接近散架的白骨,摇摇欲坠,几乎坍塌。
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悠悠道:“比如这个人,你只知道他叫吴乾岳,被张敏方刚一家欺骗暗害,你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被他自己杀死的吗?”
“什么?”小盐巴愣了愣。
“我说,这个男人,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起先,小盐巴还不太相信,潜意识里觉得眼前的男人危险,便起了防范之心,保持着听一半信一半的态度。
……
吴乾岳居住在北方偏远的农村里。
当时村里穷,重男轻女严重,造成了男性多女性少的现象,县城的姑娘娶不起,自个村里的又都自带一个弟弟,嫁妆自然要得格外多。
娶不起老婆,怎么延续香火?
他们便另想了个注意。
花几万到国外更穷的地方,娶个媳妇过来,有些穷地方的姑娘想要过上好日子,心甘情愿跟着去了,吴乾岳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她千盼万盼地想过上好日子,去了几年,才发现自己只是从一个穷地方跑到了另一个穷地方,除了语言不通,其他生活和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幸好在女儿然然出生后,她已经能正常的和附近的邻居沟通。
于是,她觉得是时候脱离目前的生活了。
第149章
吴乾岳的父亲当了一辈子的老农民,没想过自己花大钱的媳妇还会提出离婚,一下子懵了。
可潇母早做好了打算,要跟前夫一刀两断。
吴父还没反应过来,潇母便毅然决然地在离婚申请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年过半百的老农民方寸大乱。
吴乾岳的父亲早有酗酒的习惯,还尝尝抽烟,没了媳妇,一方面心里难受,另一方面又觉得没面子,更是堕落,肆无忌惮地作践自己,没过几年,便拖垮了身子,终于在某一天得了脑溢血瘫痪在床。
当时吴乾岳还年轻,刚刚考上高中,起初家里还有些存款,勉强能供应他读完高中,后来父亲长期卧病在床,不仅家中积蓄被掏空,还欠下不少外债。
吴乾岳只好一边打工一边上学,但打工获得的钱,根本支撑不了他大学的学费,更别提父亲的医药费了,渐渐的,他开始感觉疲惫,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盼望着向远在城市里的母亲求助,可母亲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除了每月的抚养费,并不愿意多出半分。
吴乾岳感到疲惫而绝望,他越发厌弃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父亲。
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起先,这种念头只是偶尔冒出来,但随着日积月累的疲惫和厌倦,吴乾岳疯狂地想着——
快死吧,他死了,就不会再有高额的医疗费了,他死了,我就可以上大学了!
可吴父得的不是急性病,足足拖了两年之久,性格也因为常年卧床而变得暴躁无比,从先开始的喜怒无常,到后来刁钻刻薄,什么话在他嘴里都骂得出口。
好烦——好烦啊——
吴乾岳越来越烦躁,晚上帮父亲擦身的时候,手不由自主按向他的脖子。
要是能杀死他就好了,让他再也无法语言,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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