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盐巴道:“你好。”
副驾驶坐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四五岁浓妆艳抹的女人,倚着靠背还在涂手指甲,指甲油的气味蔓延至整个车厢,这股味道并不好闻,她却一副大喇喇的样子,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人的罪恶感。
女人穿着v领职业装,半身裙开叉到大腿,明明要去旅游,竟还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她的声音悦耳得如同枝丫上唱歌的百灵鸟:“老公——我的指甲好看吗?”
冯智森的胳膊被女人撞了一下,只好侧过脸敷衍道:“好看,苒苒涂什么都好看。”
原来是夫妻呀,小盐巴恍然大悟。
打过招呼,两人便坐在了后座,冯智森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还要接四个人,后面那辆车是我的专用司机小张帮忙开一下,他不跟我们一起登山。”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路上难免有些堵车,女人坐了一会就有点不耐烦了,撒娇道:“老公,我晕车——”
冯智森把车窗摇开了一点,一股冷风涌了进来,她衣服薄,里头是件衬衫,冷风灌进领子里,冻得她直发抖。
“老公,我冷——”
冯智森皱了皱眉,心里涌上无名火气,碍于外人在,憋着没发货火,温声道:“你忍一忍。”
“我忍不了——”
冯智森没办法,又把车窗关上了。
小盐巴眨了眨眼睛,冯智森穿得还算休闲,勉强有登山旅游的样子,他老婆却背着个精致的小挎包,估计放着一些湿巾纸和化妆品,吹了个空气刘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哪家高档餐厅吃饭。
没过一会,女人又嚷嚷着,说自己晕车了。
平时冯智森挺爱她那股娇气劲,可有闲有钱消遣的时候是一回事,焦头烂额被胡搅蛮缠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后车位还坐着两个陌生人,他未免觉得丢脸:“我让你别去,你非要跟来,后面还要开个几天几夜,你要觉得累了难受了,尽早下车。”
“你——”女人咬着牙娇嗔:“你怎么这么说啊!这次我特地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上个学期我挂了两门专业课,都是为了陪你!”
“好了,我知道了。”冯智森转动方向盘:“回头给你转三万当零花钱,行了吧?”
女人眼睛一亮,娇滴滴道:“老公对我最好了!”
之后的路程,再也没听到她的埋怨声,小盐巴反应过来,搞了半天,原来是想向冯智森索钱。
——她没毕业,不会还是女大学生吧?
车一路开到了郊区,一栋栋小别墅映入眼帘,别墅区外站着手提拉杆箱、身穿运动羽绒服的男人,跟冯智森差不多年龄,眉眼中透着一股沉稳的气质。
“乔辉。”他报出自己的名字,提了提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他从别墅区里走出,运动服是欧美一个高档牌子,四千左右,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经济状况相当不错,至少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冯智森那浓妆艳抹的女朋友下了车,娇柔地笑了一下,伸出手道:“金冉冉。”
互相握过手,乔辉钻入了第二辆吉普车里。
第四个人住的是高档小区,五十多岁,看着也不年轻,面孔上爬满了沧桑的皱纹和老年斑,见面时情绪焦躁不安,似乎有心事,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打扮也很随意,脚上还穿着皮鞋,不像去登山的状态。
小盐巴看着他的皮鞋,提议道:“要不要回去换一双?山路很难走的。”
“关你什么事?”那人不仅不听劝,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拉着旅行箱,气宇轩昂地走上第二辆吉普车,拉开门,坐了进去。
他会后悔的。小盐巴移开视线,默默地想。
雪山穿皮鞋走,脚下打滑,小心滚下去。
冯智森见他吃了瘪,嗤笑一声,眼里尽是不屑:“别跟他志气,小学文化,以前就是农民工,前两年发了笔横财,后来养成挥霍的习惯,学会了赌博,砸进去一大半,钱是没了,但舍弃不了表面的光鲜亮丽,苦苦支撑着呢。”
小盐巴惊讶道:“你认识他?”
“他叫辛海,我们以前一个公司里共处过事。”冯智森不在意地摆摆手:“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货色,无赖而已,路上少搭理他就是。”
驴友见面,难道之前没确认过身份吗?
看到辛海的那一刻,冯智森明显有些惊讶,片刻后转化为不屑,这种不屑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可见他是打心里瞧不起这个男人的。
“老公,我们真的要和他登山啊?”金冉冉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鼻子底下扇了扇:“我怎么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臭味?”
哪来的臭味?就算辛海落魄,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头发干爽穿戴整齐,走路抬头挺胸,有模有样的。
小盐巴有点明白了,金冉冉的态度是跟着冯智森走的,无异于是种奉承,冯智森颇为享受,还冷冷应道:“可不就是名民工吗?曾经有过钱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穷酸气。”
“真讨厌……”金冉冉捂着嘴,娇滴滴地附和。
只剩下最后一位了,两辆吉普车朝着校区驶去。
越是靠近,金冉冉越是觉得熟悉,她把口红放进自己的小包里,细长的柳叶眉拧了起来:“这不是我学校的校区吗?难道最后一个是我的校友?”
紧接着,她就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看见一个矮小的卷发姑娘,虽然娇小,身材极好,前凸后翘,该长肉的地方一块没少,她是素颜状态,扎了个马尾辫,清清爽爽的,背着行李包,正四处张望。
金冉冉一眼看到了她,脸色蓦地煞白。
她手指握成一团,手心出了层薄汗,等回过神来,吉普车已经停在娇小女生面前了。
“不要让她进来……”金冉冉猛地抬头,眼球几乎凸了出来,紧紧掐住冯智森的手臂,声音升了调:“带我离开!带我离开!”
“别闹!”冯智森受不了女人尖锐的嗓音,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了开来:“ 你又发什么疯?方琳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她听到你想登山,特地来陪你的。”
金冉冉听到这话,更是害怕得如同木桩,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她听到后车门打开的声音,方琳茹坐进来,埋怨道:“冉冉,一个人去雪山玩怎么不带我呀?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
金冉冉那副心虚恐惧的样子,就算小盐巴再怎么粗神经,也察觉到不对了,便扯了扯白盼的袖子,悄悄问道:“她是不是有问题?”
“比如——?”白盼将耳朵贴了过来,两人小声交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