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游西雀倏然感觉地下室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空气里漂浮着甜腻的香气, 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游西雀皱了皱眉, 忽然说:“你这样做, 确定天朗一定会高兴吗?”
陈惠心动作一顿, 她直勾勾地看着游西雀,似乎在看她,双眼却又没有聚焦。
“不高兴?他为什么不高兴?难道他不想睁眼再喊我一声妈?天朗那么孝顺听话,难道他会忍心看母亲白头人送黑发人?”陈惠心表情不悦,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然后她忽然勾起嘴唇,眼睛亮得可怕,盯着游西雀的眼神就像饿了十天的流浪狗看见肥肉,眼中只有毫无掩饰的恶欲。
“小雀,你不用多说了,你太聪明,阿姨真怕自己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动摇,时间不多了……今晚,只有今晚,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等到我们家天朗复活——”
话语一顿,她端着碗走到那具肢体拼凑的女尸旁边,温柔地注视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一具能够承载灵魂的身体,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漂亮?虽然有些瑕疵,但总有办法解决,现在只缺最后一样东西了,那就是小雀你的……心。”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替代林宿管待在这些孩子中间,因为,复活天朗需要一颗真挚善良的心,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你,我让赵郁去找过,但是都失败了,所以我来到这所学校,孩子总归是最天真的……但也并非如此,后来你来到这里了,和你交谈中,我发现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真是太好了。”陈惠心蹙起眉,脸色越加苍白。
一时间,游西雀竟然分不清眼前这个陈阿姨究竟是人是鬼。
她步履飘浮,面色虚弱,可眼神却全然不像一个失血过多的人,反而随着碗里的血渐渐盛满,她变得越加亢奋。
游西雀不由得想起赵郁的样子,心想:“根据警方的说法,赵郁过去肯定是死过一次了,那么复活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陈惠心。”
她有些困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而复生的方法吗?
“你要我的心脏干什么?”她问。
闻言,陈惠心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比起当她觉得路天朗可以复活时的欢喜,这种笑容里却包含着难以言喻的悲苦。
可这悲苦在自己的血盛满瓷碗的瞬间消失。
她冷冷地说:“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器官会腐化,皮肉会变质,这是这个世界不可逆的自然规律,所以——”
陈惠心忽然高高抬起瓷碗,而后猛地将血液泼向地面。
“所以我为天朗重塑躯体,以我的血,换他的血,只要他的魂魄落到他新的身体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但还差最后一个,人不能没有心,天朗是我儿子,我要为他换一颗世界上最好的心,小雀,你懂了吗?”
“你的心,就是那颗最好的心。”
“等到一切结束,你就会成为我真正的女儿,我知道,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我不一样,我会真心实意地疼你……”
说话间,陈惠心的脸色更加白得可怕,期间她甚至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而在瓷碗盛满血后,她手腕的伤口却并没有处理,血液溢出,在细细密密的红线上蔓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就在这时,游西雀忽然发现,那些红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地面蠕动着!
它们像一条条红色长虫,吮吸着陈惠心泼到地面的血液。
它们竟然是活的!
游西雀头皮发麻,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发痒,仔细一看,这些缠在自己身上的红色细线像头发丝一样,但却在她和陈惠心说话的时候,缓慢地沿着自己身体往上爬!
靠!
游西雀忍不住了,身后猛地一拽,下一瞬,掌心传来刺痛,张开手一看,这些红色细丝竟然扎进了她的掌心里!
“这什么鬼东西?”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紧接着,这些扎进她掌心里的红色细线仿佛找到了宿主,竟然缓缓往她的皮肉里面钻!
见状,陈惠心怜悯地说道:“小雀你不要着急,马上、马上就轮到你了……”
轮个屁啊!
游西雀差点没忍住骂人,但很显然,这玩意儿越激动越来劲儿,不动才是最佳方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眼看着红色细线迅速地在陈惠心身上蔓延。
很快,陈惠心已经包裹得如同一个红色的蚕蛹,外面只留下一颗苍老而惨白的头颅。
这些红色细线争先恐后地吸附在她身上,攫取她身上的血液。
没过多久,女人的头发已经尽然花白,条条细纹出现在她脸上,游西雀看得心头发冷,这些怪东西何止在吸收她的血液,简直是在夺去她的生命。
“但这些东西究竟来自哪里?它不可能是出自陈惠心身上。”
意识到这点,游西雀反而冷静下来,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将自己的呼吸放慢,保持着一种完全静止的状态,果不其然,这些吸附在她身上的东西也松了松。
这种感觉可把她给恶心得够呛。
游西雀看了陈惠一眼,说:“如果说我见过路天朗呢,你做的这一切,未必是他想要的。”
从一开始,如果不是路天朗,她根本就不会将怀疑目标落在陈惠心身上。
说起来也离谱,路天朗明明是个大男人,陈惠心竟然给他做了一具女孩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癖好。
闻言,陈惠心一愣,但下一刻,她眼神冰冷,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悦。
“你见过天朗?小雀,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撒一些不该撒的谎,很有可能会惹人讨厌……”她忽然激动起来,向着游西雀的方向走了几步,那些红色细丝顿时牢牢将她缠住,勒得她面部发紫,整个人如同怪物,十分骇人。
“天朗死去这段时间,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找到他的魂魄,你说你见过他?”陈惠心瞪着游西雀,目欲龇裂,“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我是他亲妈啊!他怎么可能忍心!”
见状,游西雀赶紧闭嘴,生怕她过于激动,让那些红色细线往她自个儿的身上钻,要知道有这些玩意儿在,她现在也不能随便乱动。
游西雀不再去管陈惠心,仔细地在这房间里寻找着这些怪东西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