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咣当一声落在青石板上的时候,汤公注定不会再有生路。
……
那汤军户说到感伤处,眼角有泪,“汤公没有通倭!但他老人家拼尽全力,也洗不脱通倭的罪名了!”
人证物证聚在。
魏铭恍惚了一下,“那汤公所言狗贼到底是谁?是谁给倭寇出此计谋?”
汤军户不知道,“汤公之事事发太快,汤公手足、后人又一个不留,谁知道呢?”
第205章 一笔巨款
汤公获罪后被俘上京,又因在先帝面前屡屡出言不逊,这一条命到底是保不住了。
汤军户道:“我们这些汤姓族人无不战战兢兢,尤其我祖父从前跟随汤公甚是亲近,受伤还家之后,还私底下为汤公做了不少事。”
邬梨啧啧嘴,“你们这一枝能保全真是幸事,汤公找你祖父伯父做事隐秘,外边的人哪里知道呢?要不然以先帝的暴虐,你祖父在汤公死前还替他打理产业,肯定跑不了!”
魏铭听着,不由地问,“汤公的产业?”
那汤军户压了声音,“汤公那会定是察觉自己处境不妙了,让我祖父抓紧替他变卖了不少产业出去。”
“可汤公后人和兄弟全都被论了罪,钱财地产又能留给谁呢?”
邬梨脸皮抖起一个八卦的笑,“汤公老当益壮,那个年纪还能传宗接代,难不成还有私生子……”
“胡说什么?!”汤军户赶忙打断了他,“并无后人了。不过那些产业卖的一大笔钱,确实送了出去。”
“送了何人?”魏铭问。
汤军户自啄了一口酒,“这事只有我祖父他老人家才知道了,他老人家是坚决不肯说的。”
既然是在危机时候能被汤公信任的人,肯定不能像汤军户似得,一顿饭就说出了口来。
魏铭自己琢磨着道,“汤公在那样的时候,能把钱财送去哪里呢?”
邬梨也道:“这么一笔钱不少吧?估计也送不远。”
汤军户回想了一番,“时间太久,那会儿我还小,想不起来了……后来祖父就让我们家小辈,能考举的尽量考举,见我读书像样,还道让我努力考,去修竹书院读书。只是,我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但我祖父又不让我去修竹书院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得。反正竹院厉害,人家也不要我这样的混子……”
他这话,听得魏铭心中一动。
曹知县说竹院兴起,是因为得到了一笔来源不明的资助。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汤公委托汤军户的祖父变卖了相当一部分产业,送了出去。
泰兴和仪征都在扬州府内,相距离不过二百里地。
“那一笔钱大约有多少?”
汤军户想了想,“有大几千两?后来我家贫的几年,我婆曾说过我公,哪怕从那笔钱里扣一小块出来,也够我们家过一年了!”
魏铭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如今迷惑的邬梨,见他只知道舀了一只蟹粉狮子头大口地吃,觉得就不要想着指望他了。
不过,若汤公送出的钱正是竹院得到的钱,那就难怪前世,邬梨成了悟梨楼主的时候,曾说导致大兴覆灭的党争,是从汤公而起!
可若书院真的因汤公的钱声名鹊起,为何竹院没有任何说法传出来。是竹院不知道,还是不想与汤公扯上关系?
不过竹院后来形成的竹党,与内党互斗最是凶猛,会不会有为汤公出气的意思在里头?那也就是说,汤公口中的狗贼,是内党的人?宫中的内侍?
魏铭回忆起前世来。
竹党和内党之争持续几十年,后双方逐渐拉拢其他小派系,以至于到了后期,各路派系发展起来,形成了六党之争,大兴也就此凋敝了。
竹院的创建人叶云真叶侍郎对太监参政不爽许久,开坛大骂,但这在竹院慢慢起来之后,一时销声匿迹,成了学术争论,宣扬政治主张,大骂内党干预朝政的事,反倒落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甚至到现今,竹院刚刚在江南发展起来,与内党的斗争也不过而而,全不如后几十年,其孙女婿沈攀与内党斗得来劲。
这符合汤公遗志吗?
汤公特意变卖产业支持叶侍郎,而叶侍郎看似,并没有及时回报。
魏铭又把目光投到了汤军户身上。
汤军户方才说,他祖父先让他去修竹书院读书,后来他考上了秀才,又不许他再去……
指尖搭在桌上,哒哒敲击了几下。
魏铭脑中纷纷的思绪落了下来。
汤公的钱必然给了叶侍郎,但到底是何人害了汤公,叶家又为何没有替汤公伸张正义,就不得而知了。
他目光不由向西看去。
仪真是非去不可了。
他想到了仪真,脑中一个身影,突然捉迷藏似得冒了出来。
卖酒的丫头,耍玩得如何了?
“唉,魏生,傻笑什么?”邬梨叫了魏铭,疑惑地看着他,“汤公的事唏嘘还来不及,你还笑?”
魏铭竟不知道自己方才笑了,赶忙道否,提出去拜见汤军户的祖父一番,又同邬梨道:“后日启程,你可随我去仪真?”
“去!怎么不去!你管我吃喝!”
魏铭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