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事是魏家退的,与我们何干?怎么,人家不想娶你们一介商户女了,还不容别人另择高枝?”尹二夫人也不甘示弱,“论起来,也怪你嫁了个没用的男人,若姑爷堪当大用,你们家又何必受那等委屈。”
当年,尹家一家都百般瞧不上唐兆成。二十年前的唐兆成,还不如现在,那时候不过就是一个货郎。而那时候的尹老太爷却是县官,日后前程一片坦荡。
尹氏容貌好,被京中勋贵子弟瞧中了,尹家二老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女儿嫁入高门。但尹氏一来是看中唐兆成人好,二来也是觉得既然两人亲事早已定下,便不能因为尹家突然发迹而食言,所以,死活不肯跟着父母回京。
那时候,尹老太爷县官任满,被礼部调任回京。因任县官期间表现出色,官升两阶,尹家前程可期。
尹家二老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怎么劝,尹氏这个女儿都不肯听。最后,闹得关系有些僵。虽说没有断绝父女、母女关系,但这些年来,也一直未有走动。直到三年多前,尹二舅又回来任县官。
原以为关系会有所缓和的,可谁想到,出了尹兰溪抢了表姐唐细亲事这事儿,关系反而更僵了。
尹氏早就想炸了,如今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亏得你们家一直自诩书香门第,怎么尽连礼义廉耻都不懂?孔圣人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吗?”尹氏气极,也顾不得她母亲的面子,直接指着尹二夫人骂,“方才见你一直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还以为你知道错了呢?如今看来,你非但不知错,反而还很得意。”
“好啊,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你们尹家都不怕,那不如我出去满京城把你们家干的好事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人家是会嫌弃我们唐家门第低,还是会背地里戳你们家脊梁骨。”
尹氏狠话一放,二夫人秒怂。
但一时又说不出服软的话来,一张脸恁是憋成猪肝色。
还是大夫人出来打圆场了,哄着尹氏说:“你与她置什么气,没得气坏了自己身子。今儿是咱们家团聚的好日子,莫要说那些不相干的。”
似是要给唐兆成这个姑爷几分面子一样,特意提了他问:“咱们家二姑爷呢?怎么没一道来。”
“他没空。”尹氏语气特别僵硬。
老夫人脸色也不好,一半是气二夫人不会说话做人,另一半,则是气自己闺女。方才尹氏那几句话,的确也有拐弯抹角暗讽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自然听得出。
但想着以大局为重,老夫人只冷着脸把二夫人打发走了,倒没对自己女儿怎么样。
大夫人从中周旋一番,气氛又回来了。
唐细就坐在老夫人身边,手一直被老夫人攥在手中,她主动笑着对尹氏说:“你要回去就回去住,我不留你。但,这丫头你得给我留下。”她拍了拍唐细手,十分满意,“不管我是入宫去给太后请安,还是出去串门,带她在身边,总能说门好亲事。”
尹氏见母亲果然主动提了,她朝女儿唐细看去,倒没帮她做决定。
只说:“细儿大了,她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我不拘着她。”
“那你怎么想的?”老太太又问外孙女。
唐细自然只有一条路可走的。
“我也想多陪陪外祖母。”
尹老夫人满意,吩咐大夫人说:“安排她和兰池住一起,姐妹两个正好一起做个伴。”尹来池是大夫人闺女,比唐细大一岁,今年十七,还待字闺中。
大夫人忙应下说:“母亲,您就放心,这事儿我来办。”
尹兰池闻声也忙站了起来,朝唐细略抿唇,算是打了招呼。
虽说是太子让住进尹家来的,但尹氏也不想上赶着。应是应下了,不过尹氏可没肯让女儿立即住过来。
唐家在京城又不是没住处。
约好了过几日再来,又留尹府吃了晚饭后,唐细母女这才离开。大夫人亲自送到门口,也算是给足了尹氏面子。
外面天冷,但马车内暖和。母女二人面对面坐着,尹氏总有不舍。
前些日子赶着进京,其实倒没想得太多。如今进了京,也见了太子,一切定了下来,她反而有时间和精力多想了。
从前在榆桐的时候多好,女婿是招赘的,女儿就跟自己住一起。可如今呢?却是惹了尊佛,连退路都没有。
说好听了是攀高枝了,可日后日子好不好,谁知道?
这样的高枝,尹氏其实没兴趣。若她真有那攀附权贵之心,当初也不能嫁给一穷二白的唐兆成。
尹氏瞧着坚强、嘴巴厉害,其实最是脆弱的。想着日后与女儿不能日日见面,就落了泪来。
唐细望着母亲,一时没劝,只说:“娘,等过完年,让姐姐姐夫和小妹都进京来吧。”
尹氏重重呼出一口气来,闹够了,也大有认命的架势。
“回头先让你爹给他们写一封信,问问你姐姐姐夫的意思。若是他们愿意,最好能来。你姐夫有本事,咱们家也有点家底,日子总不会太难捱。若他们不愿意,也随他们去。总之,娘会留在这里陪着你。”
一家人齐齐全全呆在一起,自然就是最好的。
唐细侧头,将脑袋轻轻靠在母亲肩膀上。
马车缓缓行至唐宅门前的时候,天已经沉下来。唐细却在家里见到了万德全。昨儿刚见过,唐细自然认识这位太子身边的红人。
万德全笑着朝唐细走来:“夫人,殿下着奴才来请夫人去东宫,殿下在等着。”
第005章
万德全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唐兆成问殿下有何事他也不说,只笑着说有事。所以,唐兆成也着急。
唐细倒比自己父亲镇定一些,朝着万德全福了下身子后说:“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万德全却忙道:“夫人不必了,殿下有要事,等得急,您这便随奴才去吧。”
方才说换衣裳,唐细不过是试探。若是太子欲召她侍寝,想必万公公是不会允许她就这样去的。
可万公公并不在意她的衣着打扮,只催着她尽早过去,想来是真有别的事。
这样一想,唐细自然得急太子所急,立马就跟着走了。
东宫,朱佑廷书房内,此刻还坐着另外一个人。万德全回了东宫后,先去太子那里请示,之后才折回来邀唐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