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尉问:“他在你心里什么位置?”
苏颖停住,满心排斥地答:“你认为什么位置就什么位置。”
“相比之下,我能占多少?”
这不像郭尉问问题的风格,他万事云淡风轻,或不在意,或放在心里,从不会把话题过多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当他酒醉会轻松一些,苏颖说:“我去温杯牛奶,你醒醒酒。”
郭尉放下玻璃杯,“不需要,我很清醒。”旁边没拖鞋,他光脚踩在地板上,步伐稳健地走到她面前,低低道:“爱情因为止于美好,才变得不朽。如果他没死,你们未必……”
从没有人在她面前做过这样的假设,她蓦地抬头看着他,脸色越发难看。
“知道你这话多可笑么?”苏颖打断:“你又以什么立场对别人的过去肆意揣测和否定?”
郭尉静静看着她,半晌,紧绷的肌肉松动了下:“抱歉。”
苏颖情绪激动,语速快起来:“无论结局是好是坏,以往的一切经历我都愿意接受,至于走到今天,我不想再提,别人更没资格指手画脚。”
郭尉下颌收紧,微冷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有没有资格你说了算,我只希望你明白,既然是你的选择,就为自己好好活。”
“全是屁话,我酗酒放纵还是哭闹自残了?”
郭尉低了低头,嘴角竟扯出一丝弧度:“那你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
苏颖一愣。
他手臂松松垂在两侧,眼睛看了下别处,又看回她:“今天才知道,你生病时喊的人未必是我。曾经还为此沾沾自喜过,苏颖,你说我是不是傻透了?”
他尾音逐渐消融,不知为何,苏颖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半天无言以对,那种自厌的感觉再次向她涌来。她觉得他是在逼她,他根本不理解,长久以来她内心多煎熬多难受。
苏颖咬住唇,越慌乱无措越想找一道防线保护自己:“原本也是搭伙过日子,你我半斤八两,不见得多用情,又何必演戏质问。”
“我演戏?”郭尉从不发怒,就连此刻也只淡淡笑着,嗓音微凉:“苏颖,你没有心的吗?”
苏颖声音却难以控制地尖锐起来:“怎样才叫有心?没认识过他?没爱过他?没生过顾念?一张白纸没有过去?”
郭尉表情渐渐凝住,紧咬的牙关透露出一丝心迹,末了,他点头妥协:“我的错,是我期望太高,却根本没有预料到,有些事越期待越不值得期待。”
苏颖咬唇瞪着他,渐渐,竟眼眶发湿,她迅速低下头,气愤的同时,心中涌起一股不易察觉的委屈情绪。
苏颖脱口而出:“那离婚吧。”
这话落地,两人都愣住了。
时间将整个房间定格住,他们面对面站着,暗淡的光笼罩在周围。这是结婚以来第一次激烈争吵,竟闹到如此地步。
说出的话无法收回,苏颖凭借那股冲动咬了咬牙,转身出去。
郭尉目光跟着她的背影,到底两大步跨过去,握住她手腕:“你留下吧,我睡客房。”
苏颖彻夜难眠,迷迷糊糊睡着时,天已经微亮。后来她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闭着眼也没看屏幕,直接贴到耳边接听。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某个瞬间她蓦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再次确认,苏颖说:“好,我尽快订机票过去。”
苏颖挂断电话,不可避免又回忆起昨晚的事,呆坐了儿,心想冷静一下也好,掀开被子下床去。
两个孩子还没醒,厨房方向很热闹,邓姐边熬粥边用平板追剧。苏颖朝客房看一眼,门开着,窗帘似乎也拉开了,走廊地板上映着户外透进来的自然光线。
她去厨房倒水喝,犹豫着问了句:“郭尉走了?”
邓姐调小音量,“起来就没见着人,可能有早会吧。”她昨晚隐约听见两人起争执,主人家的私事,不便多管,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苏颖心中有些空落,沉默一瞬:“我得出趟远门,可能要几天。”
邓姐愣了愣,心说不会闹到赌气离开的地步吧,赶紧关切地问:“眼看快过年,准备住到老夫人家里去?”
苏颖说:“我舅妈今早过世了,舅舅要我尽快回去一趟。”
“呦,什么病啊?”
“那边没细讲,好像心脏方面的毛病。”
邓姐忍不住摇头惋惜:“瞧瞧这大过年的都是什么事儿啊,那我赶紧做饭,吃完你再走。”
苏颖点点头,背靠厨台,两个掌心慢慢转着水杯:“明天你也休息了?”
邓姐笑着说是。
苏颖说:“帮我转告他一下吧。”
邓姐反应了会儿,半天才应声。
苏颖回房订机票,简单收拾行李,洗漱好去顾念房间叫他起床,又悄悄看一眼郭志晨,这孩子不知梦见什么,小嘴一张一合忙叨个不停。苏颖帮他掖好踢掉的被子,留张字条,大意是告诉他早睡早起,别太调皮,记得做作业。
航班是上午十点钟,将近两小时才能落地。
苏颖早早带顾念登了机,顾念系好安全带,仰头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要在舅姥爷家里过完年。”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苏颖触屏解锁,盯着手机的应用桌面,向后滑了两页,又滑回来,根本不知要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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