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过来的大路医生跟余秋一块儿当助手。这个临时的医疗团队是刚刚建立起来的,然而他们之间配合却极为默契,似乎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介入手术目前帼外才刚开展,主要是用于诊断以及处理血管堵塞。
大路过来的医生却好像打算通过介入手术来取代开胸术,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腹腔镜手术呢?
同样是微创,同样是对病人影响小,同样是术后恢复快,病人承受的痛苦少。而且由于心血管手术的特殊性,这种介入手术的安全系数反而更高。
旁观手术的苔弯医生目光都死死注视着曲教授的一举一动。虽然大路眼下好像没有什么电视机,似乎也没有电视台播放节目,但他们的显示屏做的很不错。
看来人家的物质条件虽然简陋,但人家真的是把好钢用在了刀刃上。
现在监视屏上已经显出了导丝已进入上腔静脉。曲教授的手又轻又柔,他在原位置穿刺,又另一根导丝送进入锁骨下静脉。两根导丝分别稳妥地送到了心房与心室,接下来就是电极植入。
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大气不敢喘一声。
余秋同样情绪高度紧张。理论角度上,介入安装起搏器在她生活的年代已经算是一项非常成熟的手术,很多医院都能开展。
88岁的老人瞧着虽然虚弱,但更大年纪的手术患者,她也不是没见过。
可惜那些病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眼下这位让她紧张。当然很可能是因为她几乎没怎么参与过介入手术。
这回要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进手术间。她眼下云英未嫁,还想生个崽崽玩呢。
反正胡奶奶已经信誓旦旦地跟她打了包票,到时候她生下娃娃来,胡奶奶跟何东胜的母亲一块儿帮忙照应。
唉,解决了带孩子的大问题,她才有勇气生呀。到时候断了奶,有托儿所管着,跟一群小崽子在一块儿玩,说不定还能更活泼些。
余秋的目光盯着曲教授的手,他正在给老桨做囊袋。所谓的囊袋就是安装起搏器的地方。
这样操作的话,起搏器与电圈位置就固定住了,不至于因为身体的活动而使得双方分离,电流直接断路。
曲教授切开病人的皮肤,逐层进入皮下组织、穿过胸大肌至心外膜,然后放入起搏器。他反复调整了好几回,确保囊袋大小合适,这才算是结束了囊袋的制作工作。
所有人都跟着轻轻地吁了口气。周医生则看着起搏器发呆,原来大路的医疗水平已经发展到这程度了。现在他们自己生产的起搏器居然如此小巧玲珑,可以轻而易举地植入到皮下。
等到电极安装到位,曲教授要求老桨用力咳嗽的时候,大家又开始悬起心来。
虽然他们事先也了解过相关资料,明白手术的曲教授是要通过咳嗽的方式来增加病人汝房内压,好让起搏器电压与心房心室紧密连接,来确保起搏器电极不容易发生移位。
但老桨的身体的确不行啊,前头他肺部感染就已经让所有人对他哪怕是咳嗽一声都心惊胆战。
好在老桨没有咳坏肺,曲教授逐层缝合手术伤口的时候,他还微微皱了下眉头,大约是感受到了疼痛,毕竟局麻效果有限。
待到整个手术结束,周医生看了眼时间,总共持续1小时23分钟,的确比开胸手术来得快的多,而且过程损伤也小得多。
曲教授倒是直言不讳:“我们的目标是以后尽可能进行微创手术,减少对病人的伤害。不然的话刀还没开完,到时候病人先死于开刀造成的伤害,那就不好办了。”
老桨已经走出了手术状态,只关心一个问题:“你们那个核动力的电池什么时候能研究好?要是需要帮助的话,请尽管开口。”
王老先生已经得到允许可以过来看病人,闻声笑着点头:“那我就在这儿先谢谢校长了。现在我们最怕的就是缺乏各方面的人才。我们中华儿女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余秋在旁边听得左眼皮与右眼皮一块儿跳,感觉听大佬们说话真累呀。老桨都这份上,居然还对关于核的话题如此关心。男神也厉害,三言两语既强调了大家同根同枝,实际上又什么都没答应。
桨夫人与小桨先生全都过来看病床上的老人,桨夫人眼睛都红了:“你还是管好你的身体吧。上帝还没有让你走,你就得好好活着呀。”
小桨先生更是羞愧不已,一个劲儿的在父亲面前赔罪:“阿爹,是我做事鲁莽,没处理好勺渔台跟南海的事情。”
老桨冲王老先生微微点头,示意他伸出手来,然后将小桨先生的手放到王老先生手上,拼尽全力地想让两人合到一起。
王老先生立刻握住了小桨公的手,然后冲病床上的老人点头:“校长,我知道的。”
老桨公颇为动容:“我知道你。公铲党里头,最讲人情味的就是你。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你一向言必行,行必果。”
他又嘱托儿子,“今后,你要多听你这位叔叔的话,好好听他教导。我今天就把你托付给他了。你要跟着他好好学习,不可忤逆。你阿爹我生平钦佩的人无几,除了先总理之外,你这位阿叔就是我最佩服的人。”
小桨公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眼中含着泪:“阿叔,我资质驽钝,行事少有成绩,还请阿叔多教导。”
余秋与曲教授跟他家徒弟相互交换了眼色,赶紧退了出去。
他们刚到门口,就瞧见王老太太跟老夫人也往病房中去。屋子里头传来老桨公拜托王老太太与老夫人多照应妻子的声音。
余秋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从历史上来讲,桨夫人可是活到了21世纪,是年过百岁的人瑞。
只不过,也许晚年的孤寂与病痛并非她想要的生活。
二小姐看他们出来,立刻招呼人下楼去休息。
现在二楼大概又成了被封闭起来的世界,是外人触碰不到的地方。
曲教授默不作声地跟着往楼下走,一直表情平静。忽然间,他回过神来了:“总理,老桨!”
刚才病房里头的人可不是总理跟老桨吗?
其实总理的脸也没有那么好辨认。大路地区几乎没有电视机,人们偶尔领略帼家领导人的风采主要依靠电影播放新闻,就是领导人出帼访问或者接待外宾的录像。
只可惜,虽然有影像资料,但电影画面本身失真,再加上先前播放的影片都是好几年前拍摄的,与眼下老人的形象已经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一时间,曲教授压根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还是王老先生一声“校长”,让他心里头起了疑心。曲教授再瞧瞧这栋楼里头的布置跟全副武装的医疗团队,慢慢地就回过神来。
他这一回神,立刻踩空了。要不是二小姐眼明手快,而且很有把力气,可怜的曲教授大概要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了。
饶是这样,头发花白的心血管专家还是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嘿,他居然给老桨做手术了!娘哎,幸亏他刚才没说老桨的坏话,不然这人会不会还没上手术台就活活气死了?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