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每年都要举行的赤脚医生培训班,7月底就要开班了,现在卫校的学生宿舍自然空了下来,好准备迎接双抢过后就过来参加培训的赤脚医生。
这个中间时间差叫廖主任精准地利用了,反正高考也就考两天。
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么多学生全都塞进了卫校,一下子整个卫校都挤满了人,空气都灼热了不少。
照理说这么多年轻人凑在一起应当无比热闹,然而大家伙却没有心思到处串门找朋友,而是个个都捧着本书,认认真真地埋头苦读。
就连忘记了高考的胡杨眼下都不复洒脱,正在愁眉苦脸地被田雨勒令着背英语单词。
小胡会计但凡说错一个,就会被小田老师敲一下手心,待遇完全不比李红兵高。
余秋在边上看的抿嘴直乐。
田雨瞧见了人,立刻告状:“你看看他,到现在英语还背成这样,我真愁后天他怎么考。”
高考卷子各地自理,他们用的卷子是省里头出的。明天考语数两门,后天理化加在一起出一张卷子,最后一门英语加试这是他们这些下放还不满两年的知青跟高中应届毕业生一块儿考。
清官难断家务事,余秋才不掺和小男女之间的事情呢。
她立刻脚底抹油:“我去看看考场,我还不知道考场在哪儿呢。”
田雨热心肠:“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咱们都是在县一中考试。”
胡杨在旁边愁眉苦脸:“你就不管我啦,就这么丢下了我。”
田雨理直气壮:“谁让你不好好背单词的来着,你明明知道国家需要英语人才。”
何东胜看胡杨可怜巴巴的模样,立刻开口拦住了田雨:“我陪小秋一块过去吧,刚好,我想去学校转转。”
田雨的眼睛立刻瞪大了,那她更要陪着小秋啦,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何队长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大夫赶紧站出来:“我也一块儿去吧,我还没看考场呢。”
侯向群跟着附和:“是啊,我都不知道县一中究竟长什么样子。”
有这哼哈二将一左一右的护驾,小田老师可算没有再坚持非得自己陪着了。
她饱含期待地激励王大夫:“那你们看完考场就早点回来啊,今晚我们都早点睡觉。”
王大夫嘴里头应答着,跟着何东胜余秋他们出了卫校。
哪知道小田老师的满腔期待付诸东流,因为他跟侯向群压根就没跟去县一中,而是走出去没几步路,就寻了个理由自己找地方看书去了。
至于考场什么的,有什么好看的,明天跟着大部队走就行,又不怕不认识地方。
余秋都被他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逗笑了,不得不开口邀请:“怕什么呀?一块儿过去就是了,又没什么的。”
小王大夫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坚定的拉着正要坏笑打趣的侯向群,一溜烟地跑了。
搞得余秋都不得不伸出手来,摸摸自己的脸,认真地反思,平常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凶残,以至于把人家一看就是老实本分人的王大夫吓成了这样。
哦不,责任肯定不在自己的态度。估计是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为人师表的气息,所以王大夫才本能的发怵吧。
能怎么办呢?谁让姐姐就是一位优秀的教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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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向群所说的只招理工科是说下面的指示,不过实际上,工农兵学员也招文科学生。
1968年7月21日毛为《从上海机床厂看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道路》一文所写的编者按,刊载于7月22日的《人民日报》。内容为:“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格命,要无产阶级正治挂帅,走上海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这是大学停止招生三年以后,毛对恢复大学招生及改变大学教育制度的一种构想。此后,各地兴办了许多全日制、半工半读、业余制的“七.二.一大学”。1978年3月,□□批转教育部《关于办好七.二.一大学的几点意见》。此后,经过整顿除部分具备办学条件的转为职工大学外,大部分停办,并逐渐趋于消亡。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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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做了点儿事的
余秋美滋滋地跟着何东胜去了县一中。
高中距离卫校大约三条街, 听上去似乎挺远的, 但实际步行也就不到半个小时, 这样的距离对于他们而言,完全不必动用车子, 明天早上大家伙儿也打算在医院食堂吃过早饭,就一块儿走过去。
县一中是所老学校了,民国早期便建校。当年, 抗日战争打响, 他们也是跟着匆匆忙忙撤退到大后方的学校之一。
据说战争结束的时候,整个学校只剩下三个班级, 后来又从内陆回迁入江县,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了周边地区赫赫有名的老学校。
在高考被取消之前,江县每年都会考出去好几个大学生。这在全国招生人数只有10来万的时代, 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只可惜从66年之后到现在,高考停了这么多年, 江县中学的荣光也随之低沉, 没有高考成绩背书如何证明这所高中的优秀呢?
何东胜同门卫老头儿打了声招呼,正在听样板戏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他们, 便挥挥手同意, 两人进去了。
县中面积不小, 足足占了好几亩地, 看上去颇为大气。
远远的, 在路灯照耀下, 余秋可以看见学校教学楼的轮廓。三四层高的楼足有四五栋,明显带着民国建筑特点的礼堂矗立在池塘边上,看上去庄严秀美。一下子将人的思绪拉回到学校数十年沧桑的历史中去。
学校操场跑道上铺着煤渣,两边白玉兰造型的路灯发出莹白柔亮的光,照亮了三三两两从它们身旁经过的年轻人的脸。
那些脸上闪烁着焦灼与期望的年轻人,他们都是明天要来考试的考生。
有人住在县城里,白天还在工厂跟农场参加劳动,这会儿天都黑透了,才抽出空来看考场。
还有人就是县中的应届毕业生,他们没有离校,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直被老师压着全面复习冲击。
余秋看到个稚气未脱的姑娘,一边背单词一边哭,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后悔以前没有多学点儿。
她的同伴在旁边安慰着什么,结果女孩子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