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一边伸懒腰一边准备去洗脸,闻声好奇道:“你们女孩子还真都喜欢花呀。”
“多漂亮啊。”田雨美滋滋的,“看着就欢喜。”
胡杨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的走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山洞门口的墙上不仅挂着山茶花,还挂了两束腊梅。
田雨看着梅花,满脸懵懂:“梅花有什么用啊?”
胡奶奶过来喊孩子们吃饭,随口接话:“梅花能做梅花糕啊,香的呢。”
田雨眼睛一亮,立刻兴冲冲地拿下梅花递给胡奶奶:“奶奶,那我们今天是梅花糕吧。”
余秋看着目瞪口呆的胡杨,真心觉得小胡会计实在太不容易了。
小周在旁边得意的要死,看看,还是他家二妮好,二妮看着山茶花多欢喜呀。
胡杨从他身边走过,冷漠地丢下一句:“还不是你家的呢。”
小周要跳脚,感觉这帮知青实在太坏了,他还是等何东胜回来吧。这些孩子年纪太小,完全不理解男青年的想法。
可惜小周左等右等,死活不见何东胜的踪影。
胡奶奶的咸鱼跟咸肉都泡好了,已经挂在屋檐下晾晒,就连鱼身跟肉条表面都析出了白白的盐粒子,何东胜还是不露面。
杨树湾的婶子们每天一大早出发,晚上撑着大船小船回来。那船上头盖着的是芦苇,下面却是一堆堆的江沙。
杨树湾人等不到县里头批下来的沙子,先自己动手了。
只不过何东胜没有跟他们一块儿回来。小周打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个所以然,只能郁闷地继续送花。
反倒是余秋先在外头撞见了何东胜。
她去白子乡卫生院处理腹部切口裂开的产妇。卫生院的大夫惴惴不安,感觉是自己术后没盯好,才导致切口愈合不良的。
余秋却毫无心理负担,这个产妇的口子长不好,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胎儿横位,捞胎儿的时候花了大量时间;产房根本达不到手术室的无菌要求;产妇术中就出现产后出血;这些高危因素加在一起,即使她已经尽可能采取相应处理措施了,产妇的口子仍旧没长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裂开了,那就清创做二次缝合。
只小吴觉得不可思议,她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余秋还有处理不好的病人。
余秋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神仙,只要是大夫,就肯定会有处理不好的病人。”
她跟家属交代了,产妇跟她家里人倒是痛快地接受了现实。人还活着,两个宝宝也好端端的,他们没别的要求了。口子长不好,那就慢慢长呗。
余秋笑眯眯的:“保持这种乐观的态度,对你身体恢复绝对有好处。”
结果她跟病人签好字之后,都准备带着人去手术室了,产房里头出现了问题。
不是大肚子不能生,大肚子生得飞快,在家里头才觉得肚子疼呢,她爱人送到医院,刚躺在接生床上就生了。
可是生完之后胎盘正常娩出了,产妇下面出血却跟喷泉似的,完全止不住。
助产士用了缩宮素,值班医生也过去帮忙,然而完全止不住出血。
余秋要推腹部切口裂开的病人去手术室的时候,助产士跑了出来,请她帮忙过去看看。
出血出得太厉害了,眼看着产妇人就要不行了。
余秋赶紧进了产房,助产士一点儿都没夸张,那呼呼不停往外头淌的血看得人头皮发麻。
尽管余秋见多了产后出血,但摸着良心说,每次看到这样哗哗往下淌的血仍旧叫人头痛。
对对对,教科书上跟指南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严格的步骤来判断到底是宮颈出血还是宮腔出血。但实际操作困难重重。
病情发展太快,病人很快就已经进入休克阶段,组织脆弱的要命,卵圆钳夹着宮颈探查的时候,手稍微用点力气,就能直接加极度充血的组织给扯下来。
依靠手去摸?这种情况下到处都是软绵绵肉乎乎的,根本就摸不清楚手上碰到的究竟是宮颈、韧带还是其他什么组织。
碰上宮颈深裂伤至子宮下段的裂伤,只能说医生倒了八辈子血霉,一不小心就跌进坑里爬不起来了。
偏偏常规用来判断是不是子宮收缩乏力所导致的产后出血,在这儿也不管用。
为什么?因为出血量已经非常多了,出血达到2000毫升的情况下,子宮收缩能好才怪呢。
这种情况下,反而容易掩盖严重裂伤导致大出血的事实。
理论角度上讲,探查清楚出血点,然后加以缝合就行;可实际上,第一难以探查,第二时间根本不允许你慢慢的找。
这种汹涌的大出血,病人很快就不行了。
静脉通路已经全部开放了,麻醉医生也在外头找人抽血。卫生院真的不应该开展任何手术,没有血源供应实在能够要了人的命。
余秋招呼助产士拿了12个单位垂体后叶素稀释好,直接打到产妇宮颈上,这可以帮助宮颈跟子宮体强力收缩。
她又请妇产科医生帮忙上荫道拉钩,然后三把卵圆钳交替,快速探查宮颈情况。9点处有裂伤,可以看到明显的活动出血点。
余秋毫不犹豫,直接拿起持针钳开始准备缝合,结果抓上手她才发现白子乡卫生院没有长持针钳,压根就没办法进行这种深度缝合。
当时余秋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什么都没有,这到底要人怎么干活?
20分钟后,余秋无比庆幸老天爷不亡她,幸亏她放弃了从下面缝合,只经荫道钳夹宮颈两侧子宮动脉。事实证明,这为抢救产妇赢得了时间
因为产妇出血厉害,更因为她刚在这家医院开的刀腹部切口愈合不良,余秋一开始没有想开腹解决问题。
毕竟在这个时代,开刀是大事。
但是因为没办法从下面直觉,她只能开肚子。这个决定可真是救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