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是胡杨的大本营, 正聚了一群大小孩小小孩, 睁大眼睛跟看把戏似的。
小胡会计自封的大弟子李红兵正眉飞色舞地炫耀他们折腾了一个多礼拜倒腾出来的饲料加工器。
他指着那改装过的大肚子机器朝众人炫耀:“你们瞧,把干草料放进去, 草料就直接被打成粉啦, 不用再一下下切,更不怕手被切掉啦。”
何东胜来了兴趣,往前紧走几步,走到了机器旁边, 笑着问:“做好了啊?这速度快的很啊,我走的时候还没成样子呢。”
李红兵嘴里头嚼着饺子, 老气横秋地上下打量他:“你在卫生院都扎了根了, 机器就是个草,籽儿撒到地里头也结出果来了。”
田雨放下筷子, 立刻教训自己的学生:“怎么说话呢, 没大没小的东西。”
李红兵扭过头,朝她吐舌头做鬼脸,得意的不得了:“小田老师,赶明儿我给你碎兔饲料啊。”
何东胜哭笑不得,招呼他道:“别光说不练啊,亮亮相, 让大家伙瞧瞧。”
李红兵立刻咽下嘴里头的饺子, 还喝了口汤, 兴冲冲地跑过去显摆给大家伙儿看。
他捧了一堆玉米秸秆, 直接从大肚子机器上头的嘴巴里头塞进去。李小弟在旁边用力一摇拆下来的拖拉机头把手, 粉碎机就快速咔咔起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粉碎后的秸秆粉就从下面的出口掉了下来,装满了箩筐。
这可真是比变戏法还稀奇。
大宝跟二丫都瞪大了眼睛,两个小家伙还手搀手地跑到机器前头,试图看大肚子机器里头藏了什么法宝。
他俩正值小短腿时期,无论怎么跳脚,都只能看见下面的出口。旁边的大孩子全都笑起来。大丫也够不到上面,抱着妹妹同样看不到。
余秋忍俊不禁,赶紧放下搪瓷缸子去拯救自己的小徒弟。
何东胜看着还在踮脚尖的大宝,也笑得不行,跟着过去扛起小家伙。
有了人形支撑器,两个小东西总算心满意足地看西洋镜了。哇,那个大叶子转的可真快,比水车都快。
何东胜伸手扶了把支起身子的二丫:“别往前倾,小心掉下去。”
李红兵又抱了玉米芯子过来放进粉碎机。
余秋赶紧把二丫抱边上去,防止粉碎时的细屑跟灰尘打到孩子身上。
胡杨端着搪瓷缸子过来,比划给众人看:“我打算在上面装个罩子,省得东西从里头飞出来。就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木头。”
他听说有人铡草切断了手指头,又看了大队牛倌铡草的过程后,就起了要做自动铡草机的心思。
可惜自动送草机折腾了半天没进展,还是他看自己做好的自动打蛋器才有了灵感。还一下下的切什么,直接粉碎了不就好了。
原本他想插电的,后来发现功率不够,粉碎稻草麦草还凑合,玉米秸秆就差了火候。他索性就把主意打到了拖拉机上,利用拖拉机的动力装置带动粉碎机转动。
余秋给他出主意:“你也别急着找木头了,直接拿秸秆编成大号饺子帘,从这边盖上去,好歹也挡一挡。”
何东胜颠了颠怀里头的大宝,夸奖胡杨道:“我们小胡会计这个脑袋瓜子,嗯,能赶上小秋大夫了。”
旁边的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余秋瞪何东胜:“我得罪你了?非要给我拉仇恨。”
何东胜煞有介事:“我这不是夸奖你们不分伯仲,妇女也顶半边天嘛。”
田雨却要强调差距:“才不是呢,胡杨差我们小秋这么长一截子。”
说着,她还张开胳膊,强调长度。结果她手里头端着饺子汤,搪瓷缸子直接撞上胡杨,差点儿泼了人家一身。
李红兵在旁边唉声叹气,很是为自己的恩师犯愁:“小田老师,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田雨瞪眼,作势要揍这以下犯上的家伙。
余秋赶紧转移话题:“你这玉米杆子里头夹的是什么啊?”
“松树叶啊。”胡杨倒是一点儿争老大的意识都没有,热情洋溢地提醒余秋,“你忘了吗?咱们用松针喂兔子来着。这个喂猪也行。”
余秋惊讶:“兔子不是不肯吃松针的吗?”
谁说只有人挑嘴,松针有股松节油的味儿,兔子压根就不乐意碰。
“切进去掺进去不还是照样吃。”胡杨不假思索,“田雨不是不吃芫荽的。你看她饺子吃的多香。”
小田老师震惊了,芫荽,她在吃芫荽馅儿的饺子吗?她怎么不知道今天有芫荽馅儿啊。
李红兵同情地看着小田老师,感觉老师的脑袋瓜子似乎的确不太好使。
胡杨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还美滋滋地跟田雨炫耀:“怎么样,水里头长出来的芫荽是不是特别嫩特别香?我跟你说,我本来根本没想到要长芫荽,结果那个根泡在水里头,居然自己发起芽来了。我一看这可以呀,就放在水坑里都没管它,结果它现在长得好的很。胡奶奶都说回头做锅子的时候,直接烫着吃。”
小田老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发出声怒吼:“胡杨!”
李红兵看着自己被半边天打得抱头鼠窜的师父,感觉有点儿忧伤。一个老师一个师父,瞧着脑袋瓜子都不是太好使的模样。
大概是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实在太多了,就连一贯好奇心十足的小二丫都懒得再看。
她只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兔子也吃松树叶吗?兔子为什么要吃松树叶啊?”
“因为营养啊。松树叶里头有很多营养。”余秋抱着又暖又软的小姑娘,声音都不由自主都放柔了,“吃了兔子才能长得好。”
“可以让兔子多生小兔子的。”胡杨一边跑,那边还能抽出空来插话,“你没发现咱们的兔子养的特别多吗?我问过畜牧站的同志了,松针里头有生育酚,畜牲吃了容易发.情容易怀崽儿。”
余秋以前没养过兔子,对于兔子的繁殖率实在缺乏具体概念。也不晓得他说的有几分靠谱。
大队的猪倌听说有新造成的机子,以后可以自己夹草料,也端着搪瓷缸子过来看。
听了小胡会计的话,他恍然大悟:“我说呢,今年几头老母猪怎么都怀了崽,原来是吃了松树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