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国哪里肯放弃,企图找借口:“我是陪余秋一块儿,这风大雨大的,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安全。”
赵二哥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胡杨倒是觉得自己他们知青这边不能矮一头,索性让郝建国过去:“等生完了,你可得把余秋好好送回去。”
暴风雨中的圩埂跟要生孩子的大肚子都不等人,两边人马迅速分道扬镳。
余秋到了宝珍伞下,两人艰难地在暴风雨中前行。
谢天谢地,渔船上倒是亮着灯,他们依靠柴油机发电自用。还有什么能比风雨飘摇中暖色调的灯光更加给人安慰的呢。
余秋上了船才敢打寒颤,实在太冷了。明明外头还有近三十度的气温,现在却跟提前进入深秋一样。
她抹了把头脸上的水,往船舱里头走。风大雨大,船虽然抛了锚,人走在上头仍旧摇摇晃晃。
一阵风浪过来,船身剧烈地颠簸起来,要不是宝珍眼明手快搀扶了一把,余秋差点儿直接滑倒在地上。
她抓着床架子,看清楚床上小声呻.吟女人的脸。
孕妇头发乱糟糟的,被汗水打湿了的额发紧紧贴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照射的缘故,她的脸看上去尤其蜡黄,瞧着起码有四五十岁大。
问她年龄,其实也不过才刚三十出头,已经生过三个女儿,中间又小产过两回,现在这是第六次怀孕。
余秋听了直想摇头。
她感觉这大肚子不是在生孩子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要不就是在给孩子喂奶,简直就没轻快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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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今明两天仍旧双更,阿金就是这么的放荡不羁。
毛巾熏死人
余秋查完孕妇方英之后,示意宝珍过来给她再查一遍,自己则用听诊器听胎儿的心跳。在产房待久了,耳边不响着胎心监护仪的声音,她还真是不习惯。
余秋数了两分钟的心跳,转过头看到船舱边上跃跃欲试的郝建国。年轻的男知青双眼放光,瞅着跟暗夜里头的狼眼睛一样。
余大夫头痛,觉得还是要鼓励肯定男学生的实习热情:“你过来,摸宮缩。”
郝建国战战兢兢,往船舱里头走的时候,压根连眼睛都不敢睁。虽然白炽灯亮度有限,他睁开眼也只能看到孕妇身体中间段的方英。
“好好感觉一下,肚子变硬了,硬的跟砖头钢板一样,就是宮缩。”
郝建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刚碰到孕妇的肚子就惊得又缩回头:“妈呀,这么硬啊?”
他傻乎乎地问了句孕妇,“你疼不疼啊?”
孕妇已经说不出话来。
余秋无奈:“你肚子硬成这样,你疼不疼?”
郝建国老老实实地回答:“应该疼的,像板状腹,疼得要死。”
哟,这孩子居然还知道板状腹。《赤脚医生手册》没白看。
余秋挑挑眉毛:“虽然病因以及发生机制都不一样,但放在一块儿理解也行。”
郝建国总算又伸出手去,摸着孕妇的肚子却忍不住发抖:“生孩子这么疼啊。这才多长时间才能生?”
“难说,现在宮缩还不规则,可能疼一天一夜都生不下来。”
郝建国顿时脸色煞白。他大哥当年阑尾炎发作,疼了一个下午才开上刀,感觉就生不如死了。
要是一天一夜,这方英会不会活活疼死过去?
“现在知道你妈妈生你们兄弟有多不容易了吧。”余秋顺带着给孕妇做了个简单的心肺听诊,也好尽可能排除一些孕妇高发的妊娠期疾病。
其实就是发现了有问题,她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缺医少药,大队给她配备的家当医药箱堪比雪洞,那点儿药品压根就不够塞牙缝。
还得去化缘,余秋在心里头琢磨着,等这回雨停了,她得去趟公社卫生院,尽可能多要点儿药过来。最起码的,降高血压的药不能没有吧。
万一方英血压高,生到一半整个人抽起来了,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当然知道我妈不容易。”郝建国摸了一把宮缩,又追问余秋,“那咱们就看着她这样疼下去啊?”
余秋想翻白眼,她倒是不介意给方英打无痛分娩,可前提是要有麻醉师在啊。当然,就算有麻醉师,那也得有药能打麻醉。
“这种不规则宮缩持续时间过长,严重影响孕妇休息也不利于规则宮缩建立的时候,我们一般会给她推一针安定,让她好好睡一觉,帮助尽快进入真正的产程。”
不过现在余秋并不想给她推安定,一个是方英才疼了七个小时,情况还可以。另一个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她真不敢给孕妇轻易用药。什么监护抢救条件都没有,万一胎儿受药物影响呼吸抑制了呢?
她随手抓起床边的毛巾,准备擦一擦方英额头上的汗。手一碰到毛巾,她就下意识地甩到边上去了。
妈呀,这毛巾到底多久没洗过了?黏糊糊的,她都怀疑上头长了毛。
郝建国也差点儿没被毛巾味儿熏晕了。
得,没的说,余大夫在给方英做体格检查,宝珍助产士在做产科检查,能从方英身边离开的也就只有郝建国了。
他憋着气打水,又一叠声地催促孕妇的丈夫赶紧烧热水:“你老婆给你生孩子,疼得要死要活的,你就不能勤快点。好歹收拾出个清爽样子来吧。”
妈呀,前头刚上船没留神,现在他才算看清这船舱究竟有多脏。
昏暗的灯光下,黑灰爬满了整个舱室,顶上还挂着横七竖八的蜘蛛网,地上东西更是乱七八糟,人一不留神就能绊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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