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你”他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干渴,“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上回你这般欺负我,我还没还回来呢。”
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手上的死结,然后又从旁边扯了一条丝幔蒙在他眼上,他的视线突然被红绿旖旎的颜色蒙住,这种突然失了视觉的感觉让他心头快速燃起了一点难耐的火星,他不知她在他身边在做什么,但还是声音喑哑地叫了她一声。
“桐桐”
“好了。”
他听着她的声音有种令人心头发痒的蛊惑,在漫漫长夜里散出清甜的幽香。
“现在你就任我宰割了。”
第65章 尾声(二)
延和二十五年夏,景映桐在经过几近一天一夜的挣扎后终于产下了一个瘦弱的女婴, 而她在生产后几乎已经痛得脱了力, 累的才只看了孩子一眼就沉沉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之时身子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男子手持一册泛黄的书卷坐在床边, 见她醒来仿若岁月安好地冲她一笑:“醒了?”
“嗯。”
她想起身, 却发现浑身上下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只好颓然放弃,转脸问身边的男子道:“我睡了多久了?”
“很久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册,突然俯身, 轻轻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宝儿辛苦了。”
她似乎还能闻见生产时那浓厚的血腥气, 虽然现在被褥已经被换成了崭新馨香的, 但她还是难以忘却那种疼的几乎要裂开的感觉,不过好在她总算安然挺过来了。
她看着裹得如同蚕蛹一般严严实实的自己, 突然感到一阵闷热, 但她胳膊酸软又抬不起来, 只好求助眼前的他:“你帮我把被子扯扯, 我感觉热,还有孩子呢,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她, 你将她抱过来我瞧瞧行吗。”
“不行, 孩子好好的跟着奶娘呢, 你现在虚弱见不得风, 好好在里面待着,我什么也不干,就在这盯着你。”
景映桐却突然紧张起来,不顾酸痛的身体突然使力要起身:“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不会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吧!”
“没有。”他无奈,只好将小丫鬟叫进来吩咐了一句,“那就抱过来叫你瞧一眼,免得你想东想西的。只是你昏过去之后不知晓自个又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直到昨儿个才终于稳定下来,我怕她一哭惊扰了你休息。”
景映桐此时才发现男子虽然神情安宁,但眼底却一片赤红,像是几宿都没有入眠了一般,而且他那通澈好看的眼下居然有了浅浅的青色,布在那仙人一般的脸团上,瞧着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这时候奶娘已经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抱了进来,小女娃这时候还安睡着,嘴角甜甜地抿着,虽还只是小小的年纪,却让人在她脸上看出了跟景映桐的几抹相似。
慕琮抱着孩子屈膝半跪在她床前,好让她能清楚地瞧见孩子的模样,她看着那小小粉团似的脸儿,心里才终于安定了下来,只是浑身无力,也不能起来摸摸孩子细嫩的脸颊。
慕琮挥了挥手,奶娘便抱着孩子退了下去,景映桐还没看够慌忙要阻拦,却被慕琮俯身隔着被褥紧紧扣在了榻上:“你这几日都没什么意识,不知道自个身上发生的事有多凶险,太医院的太医已经几夜没合眼了,昨儿个你的情况安定下去,才刚刚叫他们回去。你别任性,若是再发生什么岔子,我可饶不得你。”
景映桐有些惊讶,她这几日确实昏天黑地的什么也不知道,但看着男子的样子也不似作伪,虽然心里想孩子可到底还是没跟他争,顺从地动了动脑袋看向他说:“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你也别太担心了,上天都想叫我跟你拴在一处,本来凶险万分的情况,现在都挺过来了,以后咱们就可以好好地过日子了。”
他似乎很受用,又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说:“我依了你这一回,但只有这一回,以后你要事事听我的才成,不管什么都比不过自个的命重要。”
景映桐立马不高兴了:“什么叫依了我这一回,感情闺女不是你的?怎么看不出一点儿你当爹的喜悦?”
“她那儿可用不着我,祈哥儿跟宝贝似的护着,自从昨日你没事了就一直守在咱女儿身边。”慕琮伸出手指点了点景映桐的鼻端,“我还是要头等子操心你,你才是我最可心里疼的小闺女。”
景映桐心里沁出了甜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好奇地朝他手边看去:“你方才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我看你闲情逸致的很啊,还有心思看书什么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关心我。”
“陆明遮昨日就说你已彻底脱离了险情,就会这两日的醒来,我当然也焦心。”他凑近她爱怜地摸着她的脸,“只是焦心也不能让你早些醒来,只好随意看些东西来打发时间。”
景映桐还是心里好奇,显然不能尽信他这个托词:“你到底看什么呢?”
“是我母妃留下的手书。”慕琮脸色稍稍变了变,但很快又掩了过去,“以前没看到过,今儿个才到了我跟前。”
景映桐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宫里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慕琮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就在你昏迷不醒的这几日,父皇他...突然病情加重,太医们除了留下了陆明遮和另外两个尽数都回宫去了。但听闻...他的情况很不好,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景映桐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在锦被的包裹下缓缓抬眼看向他:“那这手书,是他给你的?”
“嗯。”慕琮轻轻点了点头,“只是送来那时,我还悬着一颗心在你身上,现在才终于得了空来瞧一眼。”
“这里面写了什么?”她有点惴惴不安,缩在被子里瞅着他,“你...没事吧?”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母妃能多么轻而易举地伤害到他,她生怕里面又写了什么令他难受的内容,只恨她现在全身虚乏无力,也帮不到他什么。
“没什么。你放心,自从有了你,这些东西已经不能再伤到我了。”他笑着抚了抚他的小脑袋,“无非是她对过去的追忆,以及当时的痛苦,还有...”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还有,永嘉不是她亲生的。”
景映桐心里一惊:“那是...”
“是父皇宠幸宫女生下的,”慕琮似乎不愿再多说,隔着被子捂住她的小手笑了笑,“桐桐,等你好起来,咱们带着女儿进宫去看看他行吗?”
景映桐想到那日皇上对她厌弃的眼神心里一犹豫,但看着男子眼里隐切的期待,她定了定心神,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景映桐这一次生产终究损耗了元气,她从夏日一直躺在秋日才渐渐好转起来,这几个月她躺在床上懒着不动,外面却翻天覆地地发生了许多事儿,慕琮每日早出晚归的看起来很累,可他一回来就急着来陪她,两个人屏退左右,每日都在房里耳鬓厮磨个很久。
可即便如此,景映桐心里的那层卑怯依旧没有褪去,她不愿让他瞧她的身子,不愿让他看见那些丑陋狰狞的伤疤,慕琮也没逼她,两人就这么一直静静好好地过日子,即便外面闹得再翻天覆地,景映桐也只想躲在心爱之人怀里,不问世事。
可她也知道他在她的事情上遇到了一些阻难,她现在虽然是名副其实的王府女主人,可在外人眼里却已是死人一个了,现在她跟他生活在一起不但没名没分,还顶着一个朝廷罪犯的身份。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也知道他为了她的事据理力争过,但看起来结果并不尽人意。
景映桐也知道皇帝对她成见颇深,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干净的,虽然他现在病重已是不能理朝事,可是依旧不松口让慕琮给她一个名分。
纵使慕琮再有通天之能,可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提早篡权谋政,只要皇帝不答应,她就永远洗不脱这身上的种种罪责。
在夜里两人同床共枕眠之时,她常常听到他在枕侧轻声地叹息,她知道他心里觉得对不住她,其实她真的不在意的,但他却始终觉得委屈了她。
也大约是因为皇上的举动让慕琮寒了心,本来他还提议着一同带着女儿去宫里看看皇上,可后来皇上始终不允景映桐的身份,他们的女儿自然也没名没姓得不到一个承认,慕琮也懒得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便也闭口不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