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皱了一下眉,转而将车停去了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
六月的天,阳光炽烈。
人行道旁的一棵棵树上,阳光停留在凝碧般的枝叶上,好像要在一簇又一簇的树荫间,擦出刺眼的火花。
卫韫其实很烦戴口罩,但在这里,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墨镜后的那双眼睛里压着几分烦躁,卫韫一手插在裤袋里,过了斑马线,他走到对面的校门口时,站在一旁的花坛边,他摘了墨镜,看了一眼那道紧闭的大门,耳畔全都是一些家长的说话声。
“卫韫你也来了?”
一抹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卫韫一回头,就看见了穿着短袖衫,搭着破洞牛仔裤的谢澜。
“你来做什么?”卫韫瞥他一眼,声音冷淡。
“桃桃妹高考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来?”谢澜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酸奶,说了一句。
说完他又皱了一下眉,“老奚本来也想来的,但是要出门儿的时候,他又说不来了,那老头,谁知道他心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玩意。”
“他那是怕见到我。”
一抹女声忽然传来,与此同时,令人无法忽视的高跟鞋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卫韫和谢澜同时看过去时,便见孟黎春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踩着高跟鞋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扬着下巴,动作优雅地摘下了墨镜。
周遭已经有很多家长的目光开始放在这位忽然出现,且穿着一身火红衣裙,肌肤雪白,面容冷艳的女人身上。
如同一枝红得太过,颜色如火焰流转般的炽烈的红牡丹。
足以惊艳此刻所有人的目光。
仿佛她生来,就该受此瞩目。
看着她如此高调的模样,谢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啧了一声,“要不是知道您已经好几百岁了,我还真当你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姐姐。”
“你想叫我姐姐也不是不可以。”孟黎春撩了一下自己的卷发,捂嘴笑了一声,但在对上卫韫那双疏冷的眸子时,她僵了一下,优雅明艳的笑意瞬间转化为讨好似的干笑,“卫大人也来守着桃桃高考啊……”
脖子总是凉凉的。
孟黎春忍不住摸了摸。
后头的年继堂跑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地将一把伞递给孟黎春,“老大,你的伞!”
孟黎春接过那把花俏的遮阳伞,撑开来,见卫韫不搭理她,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开始向四周望来望去。
“这人也太多了。”她感叹了一声。
谢澜正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忽然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抹身影上。
卫韫有所察觉,偏头顺着谢澜的目光看过去,便见站在人群之外的树荫下,正立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米色的连衣裙,因为保养得宜,看着也并不是很显老。
此刻的她站在那儿,撑着一把遮阳伞,目光像是要越过前面的重重身影,直直地望进大门里去。
“那是桃桃妹的妈。”谢澜忽然出声。
孟黎春一听,连忙往那儿看。
在第一次任务执行失败之后,她就查过谢桃的资料。
她的父亲几乎是在她童年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成为了一个常驻远方,再不归乡的过客。
而她的母亲,到底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谢桃不是一个孤儿,但好像,她的生活里,都不再需要那对父母再留下一丝一毫的足迹。
而此刻的卫韫看着远处树荫下的那个女人,只不过是半刻,便移开了目光。
好像从不曾在意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上午的考试考完,谢桃顺着人潮走出校门,在无数拥挤的家长与和她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之间被挤来挤去。
最后,她被一只手抓住了衣领,往后面一带。
她一仰头,就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卫韫!”
谢桃不由地笑起来。
这时,谢澜歪着脑袋凑过来,“桃桃妹考得咋样啊?”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被孟黎春一巴掌给拍开,“不是说了不准问这样敏感的问题吗?你这个憨憨!”
“就是就是!”年继堂也献上了鄙视的目光。
“……”谢澜一时哑口无言。
看见谢澜像是被拍懵了似的,竖着一根呆毛站在那儿,谢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睛弯弯的,“上午考的数学,感觉还行。”
“你们怎么都来啦?”
这是最令她惊喜的事情。
从前的谢桃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就该是孤零零的了。
一个人生活,吃饭,上学,连高考也应该是没有什么差别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