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春芜都不忍心在打趣她了。
“咱们下船吧!”翁季浓想着这会儿她阿娘应该忙好了,因着是天子赐婚,前头纳采问名都省去了,这还是元家第一次派人过来,她想去打探一番。
翁季浓虽不乐意这门婚事,但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一行人下了船,来到正屋,这会儿翁夫人才从前院回来,靠在榻上吃茶休息。
见翁季浓过来了,忙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才想着让嬷嬷去叫你过来说话!”
软软白白的小娘子窝在母亲怀里撒娇,翁夫人疼爱极了。
“阿娘,如何?”翁季浓小声说。
翁夫人自是知道她在说什么,淡声道:“礼数马马虎虎,还算周全。”
翁夫人出自汝阴魏家,又做了快三十年的翁氏大妇,能得她这般评价,已是极不容易的。
这下翁季浓又多出几分好奇:“是元家何人过来的?”
“是元家的大管事!”翁夫人都不曾想到,像元家这般人家的大管事也能有如此能耐,行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翁夫人这么意外并未瞧不起元家,而是元家不似翁家历经几朝,承袭百年,元琛立下赫赫战功之前只是个平头百姓,家中仆人自然不像翁家多是能力出众的世仆。
大家族规矩多,她先前还担心元家来人错了礼数,提前备了许多补救的法子,没想到都不曾用上。
翁夫人扶好小女儿发髻上歪着的簪子:“圣旨上定的婚期在明年五月,算算都不足一年了,明年春上便要送你去武威郡了。”
翁季浓闻言心酸极了,埋在她胸前不说话。
“如今早没了世庶不通婚的说法了,阿浓嫁去了,万不可小瞧元琛。”翁夫人道。
晋朝不过成立四十余年,当今圣人乃晋朝第二位皇帝,元琛便是他的亲信,在圣人还未登基时便跟在他左右,随其平定匈奴,出生入死,情分不同旁人。
“我知道的。”翁季浓从来都没有看轻过她的未婚夫,她在吴郡也是听过元琛的名号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会与自己有什么瓜葛。
她想象中的夫君或是才情横溢的风流才子,或是公侯氏族家前程似锦的郎君,或是通好世交家自小熟悉的玩伴……
从来都不会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所以翁季浓初接圣旨的时候,天都要塌下来了。
“阿娘虽舍不得咱们阿浓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也无可奈何了,不过嫁去元家也有旁人没有的好处,”翁夫人现在是想尽法子的宽慰翁季浓,“阿浓一去便是当家主母了,元琛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阿浓便可随心所欲的做事!”
“可我待在家里也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翁季浓嘟哝道。
翁夫人轻叹,翁家共有三个女儿,前头两个虽是妾侍所出,但也打小养在她膝下,都是留到了十六岁才嫁人,大娘子嫁给了她母族魏氏,二娘子嫁去了彭城,离吴郡都不算远。
只她千疼万宠亲生的小女儿如今才十四岁,明年要嫁去西北之地,她如何不难过心疼。
见翁夫人难受起来,翁季浓忙又道:“阿娘放心,我乖乖的嫁去西北便是了。”
翁夫人整理了情绪,摸着翁季浓软乎乎的小手:“阿浓接下来的几个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阿娘都满足你,那玉郎新出的诗集,阿浓要不要?阿娘派人去买!听说镶宝阁前几日新出了发簪……”
翁季浓拧着绢帕有几分忸怩:“阿娘,我想知道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翁夫人心里一咯噔,完了!
翁季浓的一些小喜好她知道的,知道她爱美,她平日里说了许多嫁给元琛的好处,偏忘了这一遭。
她们都不曾见过元琛的长相,但她以前随夫君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的一些将领,那些将领都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与翁季浓喜欢的那些风度翩翩的才子完全不一样。
看翁季浓眉眼间透着的好奇,翁夫人想要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勉强道:“我让你大哥哥去打听打听啊!”
翁季浓菱唇抿唇一抹小弧度:“只要不和王家那位郎君一样就好啦。”
江南富庶安逸,郎君们大都自小立誓做位名满天下的文士,甚少有尚武从军的郎君,但也不是没有,王家二郎便是一个,要不是王家家世摆在那儿,翁季浓都怀疑他是做了军营里的伙夫了。
去岁拜年的时候,翁季浓见过他,普通的圈椅都盛不下王二郎的身躯,腰间的赘肉都从椅背的缝隙中挤出了。
翁夫人看她一脸期待,心里都愁死了,打发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和身边的嬷嬷商议的该怎么办!
嬷嬷劝道:“先让大郎君去打探,若长相端正便万事大吉,若……索性还有大半年,平日里同娘子多说说元大都督的战绩,让三娘子多想想他的才能。”
翁夫人看着一旁案几上,翁季浓落下的象牙折扇,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这扇子不过成年男子手掌大小,扇着也没有什么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阿浓如此喜爱这扇子,不过是因着它看着好看,便天天随身带着。
她这般爱美,若那元琛长相不如她的意,这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哟!
翁夫人揉揉额角,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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