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某今日邀先生入府的意图,想必先生也猜到了一二,主要是商议漳州乌氏的处理事宜。先生久居漳州,又时常在臻王府内走动,对乌氏一族必然知之甚深。不知先生有何好的建议?”
柳柒郎笑了笑:“若是某所料不错,萧中堂是打算从新任的乌氏族长下手吧?”
萧斐点点头,没有否认。
“据某了解,自乌宴被擒至今,乌氏一族族人分歧严重,主战、主和各占半数。虽说平日里多有摩擦,但实质性的伤害并没有多少。若是中堂问某的意见,某提议,中堂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造成反效果。”
柳柒郎的话让萧斐皱起了眉头。
“中堂设想一下,新的臻王死在京城,是否让人明显就能看出此事是陛下所为?那陛下之前颁布的开恩圣旨,是否会让人误会陛下是言而无信,狡猾奸诈之人?以后还有人会信陛下此等言语么?”
“可是……”柳柒郎说的在理,这便让萧斐犹豫了起来。他抬头望向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新任族长来京,正是铲除乌氏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这次,等新的臻王受封完毕,回到漳州,再想动他就难了。”
“谁说,受封完出了京城就一定能安全的回到漳州?”
柳柒郎笑眯眯地抚了抚自己的衣袖:“若是等他亲手了解了乌宴,明正言顺的成了新的臻王,却在回漳州的路上,死在了替乌宴报仇的人手中。那就跟陛下无关了吧?”
“其他人会信么?”萧斐眉头皱的更紧了。
“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陛下可以名正言顺派刑部官员去漳州调查信任臻王的死因…….”
“然后呢?”萧斐连忙追问。
“疑心生暗鬼,只要派去的刑部官员够能力,挑拨乌氏族人之间内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最后,去调查的那个刑部官员再横死在了漳州…….陛下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问罪乌氏了?此时根本不用再去费力攻打他们,稍微联合漳州方氏等地头蛇使点力气,灭掉乌氏根本不需一兵一卒…….”
柳柒郎根本没和萧斐藏着掖着,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摆给他看。
柳柒郎要进入朝堂,而且还是空降成一品大员。凭借柳家的名头,在清流官员中没有任何问题。尤其是庄晃死后,他要想出手收服这些无所以从的清流官员不费吹灰之力。
但要想让权贵承认他的位置,就要花一些功夫。
萧斐是朝中新贵,是世袭权贵官员的新一派带头人。若是没有家族背景,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
所以,只要萧斐认可了他,那些世袭的权贵官员,也就不会太过抵触。
“萧中堂以为如何?”
此时萧斐看向柳柒郎的目光已经变了。
陛下想让柳柒郎任职太傅一职的事情,萧斐知道,却没有太在意。他一开始以为陛下只是想借柳家人的名声来稳定一下朝堂,顺便让柳柒郎教导一下皇长子。
却未曾想过,这人,竟是陛下用来牵制他的。
难怪柳家的名声这么大,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先生今日一番话,令萧某受益匪浅。一切皆以先生所言行事。”
萧斐起身对着柳柒郎鞠了一躬,一直以来都单纯到与官场格格不入的面上,也印上了些许虚假的笑意。
“萧中堂客气了。”柳柒郎站起来,回了一礼。
是人,都会成长的。
要么是自己主动成长,要么是被他人逼着成长。从萧斐能能面不改色地看着庄晃和孙江死在臻王刀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改变了。
这种成长和改变,无关乎好坏,也无关乎正邪。只是在特定的大环境下,人们对自己的目标更清晰了而已。
政治和权势,一向都是可以熏陶人心的东西。
从夏渊跟随先帝入刑部的那一天开始,就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例子。
所以,她爱着赵迎,也信着赵迎的感情,却一直信不过时间和人性。
小皇帝一直放不下她,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年少时期求而不得的执念在作祟。
只要两人在一起了,朝朝暮暮相对相伴,怎会不相厌?
赵迎是皇帝,是江山之主,天下人皆对他俯首听命。
五年,十年,二十年。
他一年比一年强大,她一年比一年苍老。
他身边依旧会鲜花环绕,她身边却只剩儿女相伴。
到时,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挡的住这种落差和诱惑?
在现代,一夫一妻的制度下,尚且挡不住男人偷食。更何况这个连纳妾都名正言顺的时代?
“瞳姑娘,太后娘娘有请。”
每日早晚各一次,太后总要找她喝茶聊天。
夏渊叹了一口气:“勤嬷嬷稍等,待民女换身衣服便立即前去。”
这种事拒绝也拒绝不了,谁让人家是太后呢?
“是。”勤嬷嬷就守在外间等着。
夏渊换好衣服后便跟着勤嬷嬷进了慈安宫的正殿。
自从第一日来时见过小虎一面,这几天就再也没有见过。夏渊将询问的话语咽下,笑着侧身行礼:“民女钱梓瞳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也笑眯眯地望着她:“快坐。”
不管她喜不喜欢钱梓瞳,都不能改变她要留下这个女人的决心。
“江南府那边最近上贡了一批少见的蟹种。陛下有孝心,特意命人送来几只给哀家尝尝鲜。哀家想着既然是难得的美食,就喊你也来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