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琮从黑暗中走来,那双赤红的眼充斥着血腥恶毒,他拖着一条血迹走了出来。他失了一条胳膊,胸口被刺了一个洞,看来他也被银九伤得不轻,伤口被黑气裹着快速愈合起来。
他笑着抓住一旁的恶鬼塞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银九,你可真恶心,就会哄着一些娘们儿救你。”
杜泉站在银九身前,将他上下扫了一遍后冷笑道:“嫉妒你就直……说!长得比猴儿还……难看,还好意思说别人恶……心,我要是你,根本就不好意……思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丑八怪,别怪没娘……们儿救你,是你没、本事,知道么?”
“你……”
“混蛋!你滚去地狱……扫茅坑吧!”
银九在身后,她就不带怕的,以前泉客能救他,现在,她也能!而且她会比泉客更厉害。
苍牙暴涨,闪出刺眼的光芒,杜泉一跃而起,提刀向桑琮砍去,银九的红线为她编织了护盾,不但挡在冲过来的恶鬼,也挡住桑琮身上冒出来的汩汩黑水。
凤影如火箭直直射向桑琮门面,苍牙摧枯拉朽撕裂他面前叠起来的鬼墙,红线将他捆缚,凤影勒住她的脖子。杜泉手起刀落,寒刃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心口。
“啊……”尖利的吼声冲天而起,桑琮试图吞噬恶鬼来恢复伤口,也被招魂幡悉数挡下,杜泉刀身再进,苍牙刀疯狂的吸取他身上的力量,不过片刻他便萎靡下来,一双红色眼珠也暗淡下来。
杜泉抽出刀,面容阴冷嗜血,方才的打斗激起了她心底的暴戾,这一刻,她只想将这鬼东西大卸八块。
她高高举起刀,挥下去的瞬间却被一道力量拦下,“铛”的一声,她被震得虎口发麻,差点将刀扔了,而银九快速山过来挡住她。她立刻看向黑雾深处,就见三个人影拨开迷雾走过来,白衣华贵,做古人打扮,袅袅而来,似仙似佛。
他们不过一个闪神的功夫已经到了跟前,手上窜出一条绳子将桑琮紧紧捆缚。
银九走到杜泉身侧,手掌微张弯成爪子模样,掌心向下从地底吸出来滚滚黑烟。很快黑雾散尽,而外面的天也要亮了。
楼月生、陆吾都快步围过来,杜泉一直抓着银九的手,皱眉看着那三位仙子似的美人。
她们走到银九身前停下,微微颔首,为首一个发髻高耸,戴着一个金玉镶嵌的金冠,素白的衣裙边上袖着牡丹花纹,她十分客气地说道:“小女子绯颜,这次多谢银大人出手相助,制服乱贼,还金陵城的安宁。我等是金陵境内伏龙山鬼身边的护法,我家大人正在闭关,无法前来帮忙,但他感应到异象后就立刻派了我们前来,所幸,我们来得还不算太晚,及时抓住此物。”
杜泉眉心紧皱,心道:“这几个人道真会截胡,眼见着打完了才冒出来,还不要脸的说桑琮是她们擒住的。”
她舔了舔腮唇角的伤口,不客气道:“你们,住很……远吗?都打……了一夜,现在才来,是步行……的么?怎么不开车?”
“噗哈哈……”此话一出倒是被捆缚在一旁的桑琮先笑出了声,他散漫地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杜泉,说道:“喂,结巴,你还挺有意思。瞧你刚才那狠劲儿,咱两才是一路人。你跟这些伪君子混在一起做什么,你看看他们……要么是骚狐狸精,要么是恶鬼邪魔,偏偏装得一身清白。他们就是不想来帮忙,就等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而且,我不会死,他们还想要我办……”
他脖子被勒住,口中塞了一团东西,又被黑布蒙上收进了一个小坛子里。杜泉还没从桑琮那戏谑的眼神中回神,他已经被利落地困在坛子里,被后头一个蒙面女子抱着。
那绯颜并不把桑琮的话当回事,笑了笑又将眉目转向银九说:“这一切都是银大人功劳,我等擒获桑琮实数侥幸。妖宗前两日曾传信过来,说是最近将要北行,要到金陵来,我们山鬼大人的意思是,待妖宗到来,将桑琮交给他处置,毕竟……当初他们杀了不少妖族,理应赔罪。”
话音落下,陆吾便出面阻止,说道:“冥都地牢囚犯越狱,我司怀疑他们与桑琮相勾结,而且,他利用聚阴阵法,将方圆千里的怨鬼冤魂惊扰,流窜于民间,实在罪大恶极。此人我们要带回去审问。”
那女子转向陆吾时态度显然冷了下来,沉声道:“冥都丢失犯人,又被桑琮暗算,这是你们自己失职无能。他是在我伏龙山境内被抓,我们自然押他回去赎罪。你身为夜游差,办事不利,与其同我理论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善后。告辞!”
说罢,侧头对银九行了一礼,便化作一道烟雾消失了。
真是来去匆匆,狂妄得很。
杜泉见陆吾面色难看的收回斑驳的招魂幡,抚着胸口咳了一声,于是犹豫道:“你受伤了。”
陆吾侧头看过来,眉眼清秀温润,散了愤怒忽然笑了一下说:“不碍事。”
“噢,那就好。”她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他微微颔首便带着其他黑袍子的夜游差离开了。
院子里顿时清净下来,寒风凛凛,卷着地上那些尸首的衣服,像是要挣扎着起来似的,地上血迹早已凝固,尸身早已僵硬,里里外外弥漫着一股死气。
银九的伤已经被楼月生包扎好,他脸色苍白,眉目冷峭沉默的坐在椅子里,侧脸被烛火打出一片阴影。陈璜他们也总算回来了,人手少了一半,陈璜身上溅了血迹,面色阴沉,而冯老七和那些盗墓贼们都狼狈得很,看来这一夜他们也不轻松。
“啧,麻烦!”楼月生捻灭烟头就拎着阿宝给那些伤员治伤去了。
杜泉也帮着忙碌,她瞧见陈璜回来给了银九一个东西,两人低声说着什么,随后楼月生也过去了,他们三个又继续秘密商议。
她揉了揉肚子,那颗七窍玲珑心的事,她还没告诉银九,若他知道了,是不是也佩服她运气忒好。
“杜姑娘,你还好吧,那徐庆老贼伤到你了么?”
杜泉回神摇摇头,说:“没。”
冯老七捂着肚子呲牙咧嘴,他伤得着实不轻,肚子上被挠了深深的三道,差点被挠穿肚皮,胳膊上还被咬掉一块肉,深可见骨。他灌了几口烈酒,舒服地嗷了一嗓子,随后扔给后头的几个人,回头看着杜泉说:“我们在徐家那木楼地下石室里找到了巨大的阴阵,陈璜一看到就说那是徐家特有的古阵,那是时我们便往回跑,却被引到别处,奶奶的,徐府全都成了死人,把我们往死里搞。徐家的阴阵太毒……用祖辈、同族血脉亲人的尸骨造阵,怨气冲天,吓死个人哒!那木楼地基其实是徐家坟冢,一铲子下去,全是骨头。”
杜泉胃里翻了一下,捂着鼻子大口吸了口气后,小声道:“我看见,桑琮就……是从徐庆小……小妾的肚子里,剖……剖出来的。”她还伸手摆了几下。
“啧啧,借活人身子养鬼胎,那人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桑琮这法子阴毒,徐庆养那么多女人,还设阵杀人应该就是想在这里聚集阴气,以保障孕妇能坚持到最后。本是不错的,但遇上九爷还是略逊一筹。关键是,他低估了你的本事,虽缠住银九和月生,你却把他的台子拆了。”
“你和桑……琮熟悉?”
冯老七移开视线摇摇头,说:“只听说,是个老邪物,先前被镇压在孤岛上,倒是让他逃了。”
杜泉点点头,“怕是没地方能关……住他吧。”毕竟,那么狠毒。
话音刚落,银九唤了她一声,她立刻扔下冯老七跑到银九跟前。
“明日启程回去,你收拾一下。”他身上已经换过衣裳,灰色长衫外披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将他衬得冷酷阴沉。
杜泉觉得他心里有事,但她不喜欢多问,于是点点头,说:“东西不多,我这就去。”
“不急。”银九让她坐在身侧,屏风将他们两个身影挡住,他将她拢在怀里,说道:“还有伤么?”
“没,都好了。”
银九微微一笑,说:“不必逞强,今日多谢了。”
杜泉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耳垂,摇摇头说:“我也就是……匹夫之勇,运气好。”
银九勾起唇角笑了笑,眉眼温和,方才的肃然也消散了不少,他说:“月生说,你误食了徐庆炼的七窍玲珑心。”
“嗯!”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银九,晃了晃手腕,说:“那确实不是俗……物,我本是受了重伤,可很快就恢复了,方才在万鬼之中,我精……神振奋,一点都不怕。这强大……的感觉真好,可惜,没杀了他!”
她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手指不自觉地紧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