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今年都五十多了,自己头上都是白发,还有婆母要伺候,好在有全娘,家里有丫头婆子,婆媳两个也能忙得过来。
李承祖一直住在祖宅里没有搬家,一来他品级算不上太高,不好住大宅子,二来,张氏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大伙儿知道她舍不得这里,反正家里还能住的开,索性就一直没搬家。旁边杨家也一直没搬走,杨镇把两侧隔壁的宅子都买下来打通了,家里住的很是宽敞。
如今李杨两家的走动只限于表面上,过年过节和红白喜事,互相只送礼,人不到场,也算还维持着一份关系。自从杨镇做了皇子们的侍讲学士,李家每年送往杨家的礼比以前厚了两分,杨镇依旧如前,与李家保持着若离若即的关系。
李穆川自从父亲过世后,每年年夜饭都带着家里人到杨柳胡同来吃,今年也不例外,张氏很高兴,看着满堂的子孙,一直笑个不停。
平康坊这边,赵书良带着赵世崇一家子、庆哥儿、两个女儿以及庄小郎夫妇一起吃了顿年夜饭,两个姨娘自己单独开了一桌。
赵世崇先给赵书良敬酒,“阿爹,这一年儿子来看阿爹看的少了,都是庆哥儿在孝敬阿爹,倒是阿爹总是在补贴儿子,儿子敬阿爹一杯。”
庆哥儿给赵世崇也敬了杯酒,“大爷,阿爷在我家,也是阿爷照顾我更多一些。况且,咱们都是一家人,谁照顾谁,都是一样的。”
赵书良笑着骂赵世崇,“你如今儿子都要成亲了,还说这样的肉麻话。老子补贴你,用的也是老二的银子。老二如今在外势力大,咱们爷儿两个就不好再出头。官位上不能给你动一动,只能补贴你些银子。”
赵世崇笑道,“自打二弟做官了后,儿子总是沾他的光。”除了赵书良补贴他,赵世简每年都给他送了丰厚的年礼,当然也包括银子。
赵书良又骂他,“屁话,那是你亲兄弟,你不沾他的光,难道让别人沾。你莫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沾呢,老二可理他们!”
赵世崇哈哈笑了,“阿爹活得最通透,儿子这上头就不如阿爹。”
赵书良喝口酒,“你们年轻人,就是要面子,老子年轻的时候,要是有个这样有出息的兄弟,老子做梦都能笑醒了,还怕人家笑话我靠兄弟?你有本事,你有个这样的兄弟给我看看!”
庄小郎也笑道,“老爷说的是,那些子人,不过是心里发酸而已。”自打娶了瑞娘,庄小郎不再叫赵书良姐夫了,只叫老爷。本来他也不是赵书良的正经小舅子,以前不过是为了亲热才这样叫。
瑞娘刚有了身子,胃口不大好,不大说话,只安安静静地跟着孙氏,偶尔给嬛娘等人夹菜。她是小辈,这种场合不需要说太多话。
庄小郎一边照顾瑞娘,一边听赵书良祖孙三代说话。
两个姨娘在跨院吃饭吃的也不大安生,嬛娘大一些,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又有丫头看着,但馨娘还小呢,洪姨娘不放心,庄姨娘虽然不用担心女儿,但瑞娘才有了身子,月份浅,她也不大放心。
好在孙氏是个细心人,等众人吃了一会子后,就与赵书良说道,“阿爹,三妹妹还小呢,坐都坐不大稳,这么高的凳子,怕摔下来。索性她小人儿也吃不了多少,我看她吃的也差不多了,不若让她去陪她姨娘吧。”
赵书良点点头,让旁边的丫鬟把馨娘给洪姨娘送去。过了一会子,瑞娘也告退了。
自瑞娘有了身子后,她就不大管平康坊的事情了。本来,她也只是代管。家里许多事情,都是玉娘在操持,很多时候只是借瑞娘的名头用一下。
赵书良有时候感叹这宅子太小了,若是大一些,把老大一家也搬过来住,有老大媳妇在,家里再也不担心了。一会子姨娘管家,一会子丫头管家,再又是亲戚管家,总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吃过了年夜饭,赵书良给家里小辈全部发了压岁钱,连赵世崇都有。
赵世崇难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阿爹,我都几十岁了。”
赵书良笑骂他,“你一百岁了,也是老子的儿子。”
这边赵书良给大伙儿发压岁钱,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姝,也正搂着儿子说悄悄话。
一家三口吃了年夜饭后,就聚在耳房里一起说话。泉州这边比京城暖和,但夜晚也有些冷。李姝非常想念小时候一家子围着火盆包饺子守夜的场景,故而让人在西耳房里升了个火盆,烧的是干柴。又让人准备了上好的五花肉、大白菜、香菜、晒干后泡发的野山菇等一些材料,她亲自剁碎了,去了白菜里的水,加了调料和盐,用生鸡蛋搅匀,拌了一盘子饺子馅儿。把丫鬟婆子通通赶出去,一家三口围着火盆包饺子。
赵世简这一世小时候没少帮吴氏做活,上辈子也是家里擀饺皮子的主力,今儿换上家常的衣裳,撸起袖子,亲自在火盆边的案板上擀饺子皮。
夫妻两个一个擀一个包,白玉玲珑般的饺子一个个排在一起,放在旁边高粱杆做的锅盖上,煞是好看。平哥儿在一边拿着火钳一会儿添一根柴火,一会儿把火堆下面捅一个窝,漏一些空气进去,让火烧的更旺。
玩了一会儿火,平哥儿撸起袖子,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手,擦干后坐到李姝身边,“阿娘,我也要包饺子。”
李姝笑了,“那你就包吧,说好了,你包的饺子你自己要吃光了。”
平哥儿立刻道,“阿娘放心,我自己包的我自己肯定吃。”
赵世简在一边一只手捏小面团,一只手拿着短小的擀面杖,几下的功夫,一个大小厚度都合适的饺皮子就出来了,连边缘都很匀称。
平哥儿感叹道,“阿爹,没想到您居然会擀饺子皮,还擀得这么圆。”
赵世简笑道,“我小的时候,经常给你阿奶打下手做这些活儿,你阿爷不管厨房的事儿,你大爷整日就晓得玩,你姑妈还小呢。过年期间,家里雇的婆子回家过年了,你阿奶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学会了擀饺子皮。”
平哥儿一边包饺子一边说道,“阿爹真能干,又能拿笔杆子,又能拿枪,还能拿擀面杖。”
赵世简笑了,“我还会拿板子,下回你背书再背不好,你屁股就要挨板子了。”
李姝笑了,“大过年的,吓唬孩子作甚。”
平哥儿那边正被一只饺子难为坏了,他捏到后面,前面的又散了,再回去捏前面的,后面再次散开的洞里饺子馅儿又冒出来了,饺子皮边缘被打湿后,越捏越糟糕,最后彻底破皮了。
平哥儿顾不得和父母说笑,立刻又拿起一张饺子皮,挑了些馅儿在上面,看了回李姝的手法,然后仔细慢慢地捏。这回,虽然仍旧很丑,好在终于不往外面漏了。
李姝看了看两个惨不忍睹的饺子,笑道,“头一回包,能有这样,很不错了。你这个破皮的,怕是不能下锅了。你把火钳放到火盆一边,饺子放火钳上烤着吃,等熟了后,才香呢,你三舅舅小时候最喜欢烤饺子吃。”
赵世简擀那边又开始揉面了,笑道,“你既要烤饺子,多烤两个,咱们一起吃。”
平哥儿立刻兴匆匆地拿了五六个饺子,把火钳摆满了。他怕饺子烤糊了,立刻喊封娘。
封娘等人被李姝都打发到厢房里去了,厢房里有炭盆,有茶水果子,她们跟着辛苦了一年,李姝给她们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今儿晚上她们一家三口要包饺子,不想让下人在场,就让她们都在西厢房歇着。
小丫头们听见哥儿在叫,忙进屋告诉封娘,“姐姐,平哥儿在叫姐姐呢。”
封娘立刻起身,她虽然在一干丫头们面前是老大,但贴身伺候主子的事情,她都是亲力亲为,听见小丫头说,忙过去问,“哥儿有什么吩咐。”
平哥儿道,“姐姐给我再拿把火钳来。”
封娘不让别人帮手,自己把西厢房里的火钳送来给了平哥儿,然后又让小丫头去大厨房拿把火钳放在西厢房用。
平哥儿接了火钳,把饺子旁边的柴火往边山挪一挪。
李姝教他,“你若怕饺子烤糊了,就别加新柴了,只往里面加炭就可以了。炭火火力小一些,灰尘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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