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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皇城门口离开的速度并不快。
这会儿正是放衙的时间,中书省和六部的官员都在从皇城里往外面走,大大小小的官员将近数百名,还有无数小吏和侍卫,骑马的、坐马车、坐轿子的数不胜数,皇城门口堵得像不限行的五环。
温钧的马车融入到人潮里,一点也不起眼。
碰上外表明显不同于常人的马车,一看就知道对方品级不凡,还需要另外让道,免得初来乍到就得罪了人。如此一来,更加耗费时间。
一刻钟时间,马车几乎没动。
温钧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眉心微拧道:“这样一来,还不如走路快。”
他出生农家,以前去私塾上课都是走路去,每天来回两趟,外加刻意的身体锻炼,并不在乎从温宅到皇城门口的这段路距离。
而且看着这外面不少官员都是步行,其中不乏穿着五品六品官服,大家悠闲散步,比坐马车还自然。他就算真的一起走,也没什么问题的样子,所以他更加忍不住心动。
丛安听见这话,也好奇地掀开了另一边的车帘:“是吗,我看看。”
温钧扫了他一眼,等待他的回答。
毕竟丛安目前借住在他家里,要是丛安受不了走路的苦头,他也不好勉强。
结果丛安盯着外面的马车,竟然目不转睛,仿佛外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让他完全忘了本来的目的。
温钧挑眉,随口问:“你看见什么了?”
丛安回神,连忙招手示意温钧:“温钧你快来看看,这辆马车可真气派。”
嫌弃小窗看得不过瘾,他直接掀开前方的车帘,指着对面的一辆马车,指给温钧看:“就那一辆朱红色的马车,你看看。”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羡慕和跃跃欲试,全是少年人对未来的天真期待。
温钧顿住,略有一些无语地瞥了眼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才可有可无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过这一看,倒确实看出了几分不同凡响。
被丛安啧啧称赞的马车,是一辆朱红色的两骑马车。马车的车身木料昂贵,纹饰精美,上朱红色木漆,车帘用烟罗纱装饰,拉车的四匹马浑身雪白,高大挺拔,全身无一丝杂色,连车夫都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短打,神情虽有傲慢,却技巧极佳,马车行走间稳定轻缓,丝毫不显得颠簸。
最终要的是,这辆马车行走在车道上,两边马车轿子纷纷避让。
种种条件看来,这辆马车的主人有大来头。
丛安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看了半天之后,羡慕地放下车帘,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朝廷哪个大人的。”
“要是好奇,晚上问一问不就行了。”
温钧也收回了目光,道:“今天庆祝乔迁之喜,我叫了酒楼的宴席,晚上老师和王大人都会来。”
丛安一愣,诧异看他:“昨天不是庆祝过了?”
“你觉得……”温钧露出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神情无奈,“昨天像话吗?”
昨天搬家太匆忙了,全程都没怎么顾得上招呼客人,实在是失礼得不能再失礼。
要是那也能称之为乔迁宴席,在上林县的流水席都能称之为宫廷大宴了。
这不,为了弥补过错,温钧打算补办一场乔迁酒宴,宴席的菜色都直接从京城最出名的酒楼里叫。至于日子,就选在了今天,顺带也给王二舅妈践行。
如今温家的人都来了京城,二舅母不用再担心季明珠没有人照顾,打算出发去任上找王二舅,过几日就由她的长子送她过去。麻烦了她这么几个月,温钧不表示一番实在说不过去,正好,在家里摆一桌宴席送她。
这也是温钧拒绝了翰林同僚的邀请,执意回家的原因。
说话间,皇城门口的车队渐渐疏通,车道畅通,朱红色马车从视线里消失。
失去了讨论的话题,温钧和丛安也不在意,顺势说起了其他话题,等着自家的马车到家。
就这样折腾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家。
温家经过一天的收拾整理,比起昨天有规矩多了,门房和小厮都在各司其职。
见温钧的马车到了,周复生带着小厮迎上来,表示已经按照温钧的吩咐,预定好了飘香楼的宴席,再有半个时辰就送到,宴席摆在偏厅,一切就绪,就等客人到。
温钧满意点头。
越过周复生,先回屋换了一身常服,然后在屋里陪着季明珠说了会话,就这样过了一合,就听见王莫笑和周放两人都到了,他这才起身,揽着季明珠出去见客。
宴席上又是一番热烈的客套讨论,对于温钧和丛安第一天去上衙的感想,大家十分好奇。
温钧和丛安顺口说了一遍,打开话题。
这时候,温钧想到了下午丛安的那个问题,顺口问了一句:“舅舅,我今日放衙时,遇见有一辆朱红色马车看着十分气派,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
王莫笑拿着酒杯的手顿住,脸色微微变化。
温钧一愣,诧异看他。
王莫笑看了眼温钧身边的季明珠,低声道:“不出意外,应该是七皇子吧。”
“……”温钧也沉默了下来。
他倒是忘了,现在七皇子正是深得恩宠的时候,宫里有受宠的淑妃撑着,皇帝信任,宫外有地方派系和左相帮衬,势力庞大,另外有女主给他赚钱,让他可以毫不顾忌地一掷千金,出手大方。
区区一辆四骑马车,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钧心里叹息,抬起手,给王莫笑敬了一杯酒。
王莫笑神情黯淡,苦笑一声,忍痛道:“过了今天,我们以后在外面还是少来往吧。”
温钧也是差不多这个意思,点点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