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大笑:“不就是贤真公主的独子?”
他还真的知道。
温钧无奈:“既然知道,老师怎么还收下他?”
周放眯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道:“就是知道, 所以才要收下啊。”
他指了指东边,意味深长道:“有些人, 明明有动了心,还非要装模作样,我就偏不让他装下去。”
温钧微怔,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王莫笑其实也对贤真公主有意?
“你别操心这个, 为师心里有数。”周放打断他的出神, 挥手道,“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祭祖吧,记得早点回来。”
温钧回过神, 点点头答应下来:“我会尽早回来的。”
“只是, 来回路上大约需要两到三个月时间,我那宅子的修缮,就只能麻烦老师和师娘了。”
这次回去,温钧打算将家里人都接来京城, 可之前买下的二进宅子还没修缮好, 季明珠一个年轻的妇道人家, 也不好去和工匠交涉,只能将一应事情拜托给周家。
周放欣然答应:“放心,那些工匠还是我给你介绍的,我一定帮你好好看着,务必尽善尽美。”
温钧一笑,再次谢过周放。
这年代的工匠都是实心眼,不知道什么叫偷工减料,有他留下的草图,又有周家人监督,肯定不会出问题,这他就放心了。
……
朝考结束之后,有才之人选入庶常馆,无才之人授官,打发去做主事或县令。
而无论是进入庶常馆还是授官,都要回乡祭祖。
这是朝廷给进士们的恩典,让进士们锦衣还乡,册立牌坊,扫平身后之事,安心给朝廷做事。
温钧和丛安也要回去,乘的还是朝廷的官船,这样不用再另外花销。
除了他们,王家六表哥选入了庶常馆,而大表哥天资愚钝,即便年龄稍长些,也没能进入庶常馆,在六部和外放之间选了外放,去山东做一个小官,也要一起回家,相隔不远,可以搭乘同一艘官船回乡。
五人中,只有卫二郎需要自费回家。
当时卫二郎会试一场病,花了身上大半银子,差点连回程的路费都没了,是抱着会试中举,坐官船回乡这个念头,才坚持了下来。
只可惜病中答题,难上加难,众人之中唯有他没有中举。
无可奈何,卫二郎只能找温钧借银子,搭了过往的客船回乡。
他是前几日走的,带着温蔷和下人一起,看着很有几分落魄孤单之感。
温钧和丛安去送了他,还按照这个时代文人送别的习惯,各自赋诗一首,愿他在家勤学,三年后再来京城,能金榜题名。
送走卫二郎之后,温钧和丛安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乡。
朝廷每隔半个月有一艘经过上林县的船,最近的一艘在五月初五,错过就要再等半个月,温钧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不想再等,便打算乘初五的这艘官船回乡。
至于季明珠,他经过仔细思考,决定将人留在京城。
也因为这件事,季明珠心里生恼,不肯和他说话。
温钧这边从周家告辞,回了王家,季明珠还在闹别扭,没有出来接他。
温钧叹息,却也无法,季明珠这胎是头胎,大年初七诊出的,现在已经五月,她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十分需要静养。
而且按照大夫所说,孩子大约八月就能出生,他这一趟回家却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如果带她一起回乡,时间碰的不巧,孩子很有可能在船上就出生。
船上哪有稳婆?一个不备,就怕大人和小孩都出事。
故此,温钧是绝不可能带上季明珠一起回乡的。
为了防备季明珠偷摸行事,他还严正警告了她,如果她再莽撞乱来,就后果自负!
未知才可怕,后果自负这四个字,不知道让季明珠脑补了多少东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生了温钧的气,觉得温钧太过冷漠。不过,到底还是老实下来,即便不舍得,也绝了随温钧一起回去的念头。
五月初五,温钧和丛安等人上了回乡的官船。
季明珠在二舅母的陪伴下到码头送温钧,一脸可怜的委屈表情:“我可不是原谅你了,只是三个月时间不能见面,我不想因为一时意气让自己后悔。你千万不要以为我原谅你了,就觉得我好欺负。”
“我知道的。”温钧露出无奈之色,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柔软成一片。
他喜欢的,正是季明珠这样坦然直接的性子。
有什么事情她自己就能想通,不拖泥带水,不拐弯抹角,不任性负气。当他以为她在发小脾气的时候,她的举动,总是让他会心微笑。
“我会尽量赶在八月之前回来,你要等我。”温钧看着季明珠,目光下移,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犹豫半响,还是伸手摸了摸,轻声道,“你也要记得等我,不准欺负你娘。”
季明珠被他一句话弄得眼眶微红,不舍地握着他的手,直到二舅母催了又催,才强忍着松开手。
……
回上林县乃是顺流,比出发的时候要轻松些,日程也短一些,只需要十几日时间。
这边温钧上了官船,上林县那边也接到了朝廷的邸报,得知了今科会试和殿试的结果。
上林县,后衙。
徐县令坐在桌前,放下手上的邸报,脸色迷茫,转头看身边的张师爷,脸色扭曲问道:“你可知道今科状元是谁?”
张师爷心神一动,有个大胆的猜想,却不敢提出,试探问道:“是谁?”
徐县令握拳,说出那个连他都不敢相信的名字:“温家之子,温钧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