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笑,端详着他头上的伤疤:“比我抹的可仔细过了。”连一旁细碎的小伤疤都抹上了。
“……”柳郁又沉默了。
“用着吧,”楚然将药瓶推到他跟前,“疤消了,也不用每次照镜子都想到这档子事。”
柳郁睫毛颤了颤,他忘不了她对他说“情人疤都有了,相公你就别装黄花大小伙了”时的模样。
抬手,以手背重重擦掉了额角的药膏,擦的额头都泛红了。整个过程,他始终紧紧盯着她。
楚然眼底终于添了几分认真,她回视他正色道:“白姑娘又拒绝你了?”
柳郁眼神一沉,似乎又生气了。
“你也不必气,”楚然眼神淡然,“如今你人也好好的,喜欢便抢过来就是了。”
柳郁脸色紧绷:“那你呢?”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
“左右你也没把我当你娘子不是?”楚然眯了眯眼,“你心里有人,我也不会要心里没我之人,你我这桩亲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便给我一封和离……”
“楚然!”柳郁打断了她,声音急促。
楚然抬头。
“又流血了。”柳郁开口,声音喑哑。
“什么?”楚然困惑。
柳郁站起身,颀长身姿弯下,伸手,拇指蹭了蹭她的唇角。伤口并不深,却很刺眼。
凌九卿咬的。
他吻了她。
楚然有丝异样。
果然,下瞬眼前一暗,柳郁手抬起她的脸颊,唇重重覆了上去,毫无章法。
楚然一惊,直觉躲开,可却怎么也逃避不开,柳郁密密麻麻的堵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他根本不知如何吻人,只知摩挲她的唇,吮着她唇角伤口的血。
逃不开躲不掉,楚然干脆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目光平静望着近在眼前的人。
不知多久,柳郁终于停了下来,气喘吁吁,他没有离开,仍旧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唇色比方才的苍白添了几丝血色。
“亲完了?”楚然反问。
柳郁神色一滞,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猛地直起身子,眼底尽是诧异。
“你又打算给我多少银子?”楚然继续道。
“你说什么?”柳郁近乎咬牙切齿。
“你恼什么?”楚然眯了眯眼,而后了然一笑,“对了,你如今可是个穷鬼,哪有什么银子。”
“……”
“知道吗?比起凌九卿只将我当做玩物,将我当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的人,更令我厌恶。”
柳郁脸色一白。她说,厌恶。
“罢了。”良久,楚然叹息一声,“我也没资格生你的气,看在你是我亲手养好的份上,便告诉你吧……凌九卿从没碰过白绵绵。”
“……什么?”柳郁眼神阴沉,她还以为……是因为白绵绵?
楚然却只当他不解其意,解释道:“凌九卿不会让第三个人看过他的腿,看过的人,全都死了。”包括白绵绵。
柳郁垂眸,望着她:“第二个是谁?”
“……”
“告诉我,楚然,第二个是谁?”他追问着。
楚然笑:“是我。”
柳郁双目紧缩,轻咳一声:“是吗?”他低低反问,“你是他的人了?”
“是也不是,”楚然站起身,“我见过他最引以为耻的一面,当然,我也见过你最耻辱的一面,以及……你最大的秘密。”她看向柳郁的下半身。
柳郁脸色一僵。
楚然收回目光:“……而白绵绵和我不一样,她干净的很,你不也因此对她心向往之?”
“……”心向往之,柳郁垂眸。若真的心向往之,为何心口沉闷闷的痛?
楚然已经起身,走出屋去。
柳郁仍旧立在原处,胸口一阵汹涌,他猛地掩唇,咳嗽出声,越咳越发止不住,本挺直的腰背佝偻下来。
良久,他缓缓张开掌心,一片红,那是生生咳出的血……
……
夜色渐深。
楚然静静躺在地铺上,听着门外野草丛里的蛐蛐儿叫,一声又一声,不多时,隐隐有了睡意。
一旁,一阵窸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