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站立,两条手臂交缠在一起,各自将手中琉璃酒樽里的合卺酒仰头一饮而尽。
盛长乐抬起眼帘,媚眼如丝的看向面前男人。
他今日也是一身喜服,衬得面如冠玉,眉如墨画,鼻若悬胆,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的脸颊精致得好似玉雕一般,眼中透出一缕灼灼幽光好似都能将人看穿,浑身带着一股鹓动鸾飞般的气度。
盛长乐看他时候,他也正看过来,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盛长乐朝着他娇娆一笑,又羞涩的低下了头,春意在心头蔓延开来。
礼毕,一对新人由丫环婆子们伺候着褪去身上繁重的冠服,换上大红色回纹绣边的软缎绣袍,双双并排坐在床沿。
这一男一女往那里一坐,像是一对天工雕塑的完美璧人一般,只叫一旁侍者都忍不住暗自惊叹。
闹洞房的也只是进来走个过场,不敢在徐孟州面前太过放肆闹腾,很快就退了出去。
徐孟州一向不习惯这种时候有人伺候,便将左右屏退,屋里只剩下他们新婚夫妻二人,并排坐在喜床上。
与此同时,宁国公府为庆贺首辅大喜之日,觥筹交错,丝竹管弦,通宵达旦,喧哗吵闹之声久久不绝于耳。
在宁国公府某个黑暗无人的角落里,御前太监程启等人搀扶着已经酩酊大醉的皇帝从宴席出来,正走在离开宁国公府的路上。
李元璥还不想走,醉醺醺的说道:“朕还能喝,朕没醉!你拉着朕走作甚!”
程启还第一回 见皇帝喝醉成这样,稍微有些害怕,连忙道:“陛下别再喝了,若是让太后知道陛下醉成这样,到时候奴婢可就脑袋不保了!”
李元璥声音拖得老长,红着脸,迷迷糊糊说道:“今日昭昭跟首辅成亲,朕心里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怎么了!朕是皇帝,难道想喝酒都不行,想喝酒,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连喝酒都不能自己做主,那朕还做什么窝囊废皇帝!”
他还没说完,就被程启赶忙堵住了嘴,生怕他这些话让人给听到了,“哎哟,陛下你可别再说了!先回去,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随后程启就一路让宫人搀扶着李元璥,强行带着他离开宁国公府回宫。
只是走到花园水榭之时,李元璥无意间的一抬眸,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水榭之中,背身而对。
晃眼看去,那身形婀娜窈窕,就仿佛随风摆动的柳枝一般,那站着的分明就是盛长乐。
李元璥眼前一亮,连忙朝着水榭快步追了过去。
刚走出两步就被程启给拽住,“陛下你想去哪!”
李元璥只顾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榭,一把将程启推出去。
他一步一步走进水榭之中,看着面前的翩翩背影,心下涌出一股暖意,“昭昭,你怎会在这里?”
对面那少女回过头来,见到面前有个男子还稍微有些害怕,连忙往后退了退,做出惊恐状。
她回过身,仔细一看,李元璥这才看清根本不是盛长乐,大概只是身形体型、穿着打扮、神态动作有那么些相像,加之他喝醉酒,那一瞬间的错觉罢了,仔细审视之后,那容貌其实比盛长乐相差甚远。
李元璥心下顿觉有些失望,也是,昭昭正在跟徐孟州洞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果然是喝醉了。
他只要求盛长乐不能给徐孟州生子,并没有要求过他们不能洞房……一想到姓徐的不知道已经把他的昭昭怎么样了,李元璥顿觉憋屈又懊恼,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她带走。
借着水榭顶头灯笼落下的微弱灯光,少女看清楚面前的少年穿着龙袍,知道对方身份,她起初还稍微有些错愕不惊,随后膝盖一软赶紧跪下去,“民女,民女拜见陛下……”
李元璥本来想转身就走的,不过还是询问了一句,“你是哪家姑娘,怎会独自在此。”
对面少女战战巍巍,连忙答话,“民女是靖安侯盛俨次女,熙华郡主的妹妹,今日郡主大婚,民女随家人前来赴宴,在此等候兄长……不知惊扰圣驾,还望陛下恕罪。”
李元璥一听她的身份,顿时就提起了兴致,“你是昭昭的妹妹?”
盛长宁唇角含笑,赶紧说道:“正是,恐怕陛下已经不记得了,陛下来过靖安侯府,与民女有过一面之缘的,陛下不世之姿,民女至今记忆犹新……”
李元璥抿唇一笑,缓步朝着她走过去,垂目仔细看着她,光线昏暗,似乎能勉强从她身上看到些许盛长乐的影子。
他居高临下,聛睨一切神态的看着她,幽幽说道:“难怪有些像。”
闻着迎面而来的浓郁酒气,盛长宁心跳如鼓,屏住呼吸。
下一刻,她便已经被少年从地上轻飘飘的扛到肩上,还摇摇晃晃的,在视线范围之内随手推开了一扇房门。
走在路上时候,被程启拦住,只是程启还被来得及开口劝阻,就已经被喝醉的李元璥骂了回去,“滚!”
程启眼看着李元璥将路上随手抓来的姑娘带进客房,当时就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了。
毕竟一个月前才刚刚甄选了九名高门贵女礼聘进宫,皇帝照规矩全都册封分位,可是到现在还一个没碰过。
谁知今日竟突然兴起,要用这路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姑娘,难道是外面偷吃的野花野草更好香?果真是醉酒误事啊!
程启也只能千方百计的替李元璥打掩护,让人将这附近暂且清空,千万别让人知道才好。
客房之内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李元璥正醉醺醺的,将盛长宁搂在怀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好似用的熏香都跟昭昭是一模一样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额头几乎抵在她脸上,幽幽询问,“你可愿意跟着朕?”
盛长宁当时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总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本来今日她都不想来宁国公府的,娘亲叫她忍住装装面子,不要再惹爹爹生气,她才勉强来了。
刚刚在水榭里,是在叫人去催促她那个龙凤胎的哥哥盛临赶紧送她回去,她已经一刻不想再停留,谁知这么巧,哥哥没等过来,竟然等来了喝醉的皇帝,皇帝二话不说提出这种要求,她简直一瞬间都傻眼了。
她脑子半晌没反应过来,只呼吸急促,支支吾吾的说道:“民女原本就是要入宫伺候陛下的,因为出了一些小差错没能进宫……若是能服侍陛下,实乃三生有幸。”
少年的身姿高挑显瘦,盖上来的时候,她还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不通男女之事,盛长宁只能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忍耐着过去。
不多久之后,李元璥已然离去,只留给盛长宁一块雕龙纹的玉佩,只留下一句,“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今后朕再接你进宫。”
盛长宁独自匆匆收拾整理好了衣裳,回想起之前的事,心跳得还有些快,若不是手中有皇帝留给她的玉佩,她估计还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以后皇帝会接她进宫的话,她是不是就不用嫁给郑二了?还是可以按照之前的设想,进宫做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