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将紫毫放在一旁, 唤来了那发呆的女子道:“童山,要是你不舒服便先回去罢。”
瞧着她今日是没甚心神做事了,还不如放她个假,让她回去好好歇歇。
童山微怔:“可......这才晌午?”
“无事, 今日酒楼也不忙, 不舒服的话早些回去歇歇罢,等明日调好了心情再来。”掌柜垂眸在账本上记着数,说话间掀眸瞥了她一眼, 话里尽是暗示。
童山紧抿着唇, 将手里的信件紧捏着,信件与那银票都被捏的变了形,褶皱不堪。
“抱歉掌柜......我......”童山也不晓得自己今日怎么了, 自卖了那鸳鸯荷包后,心里就沉闷难受的紧,不断泛起她从未有过的酸涩感。
“没事。”掌柜没有抬头,眸子依旧在账本上移动,声音轻得似安慰:“回去歇歇罢。”
............
在回去的路上童山想了无数种问法,想问江怀卿他这是何意?那个鸳鸯荷包和那上面的诗句。
可转念一想,她似乎没有资格问他这个问题。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个好心人罢了。
心底愈发的沉闷,连头顶灼热的烈阳都没法将童山泛起凉意的心尖暖回。
直到恍惚间到了江怀卿家的门口,低头看了眼手中褶皱的信件与银票,迟迟没有敲门。
女子笔直的身影站了不知道有多久,久到屋里的江怀卿刚好想出门倒水时,打开门便瞧见沉默伫立在门口的人,不免有些惊讶:“童山姑娘你怎么来了?”
童山抬头定定凝着他,抿唇沉默。
江怀卿将她整个人打量了一番,有些不解:“你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敲门?”
方才冷不丁地差些吓着了他。
见女子依旧沉默不语,江怀卿眸光柔了些,侧开了身子请她进去:“先进来罢。”
童山却摇了摇头,抿唇沉默片刻后才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微沙哑了嗓音:“这是卖出去荷包的钱......”那封信件被压在银票的底下,已经被她手心泛起的冷汗染湿,童山失神地看了那信件一眼,嗓音愈发的低:“还有一封信件。”
女子失落的模样让江怀卿心尖微颤,忽略那一丁点的不适,抬起纤长的手指拿过她手中的信件与银票,低眸轻声道了一声谢。
男子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高兴,童山本还失落的心头泛起她都不明为何的希望,凝着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你......那鸳鸯荷包......上面的诗句是何意?”
怦 怦 怦
话一出,心就开始狂跳不止。
没问出时童山的心里沉闷难受,可等问出来后却跳得极为不正常,屏息忐忑的等着男子的原意。
只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般。童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未经历过这般的感觉,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这不正常的现象。
江怀卿低了眸子,拇指轻轻抚着手中信件,良久,指尖顿住,终是叹了口气:“便是童山姑娘想的那般。”他抬起了头,静静与她对视:“就是那鸳鸯里的意思。”
本就是格格不入,终得了机会,飞出这不属于他的地方。
童山眸里摒起的火苗彻底熄灭,垂在身侧的拳头松开,失神的退了半步,愣愣看着他的鞋尖,久久才低低地哦了一声。
心中刚发起的幼苗还没来得及呵护就已经被连根拔起,狠狠碾碎。
将脑袋低垂着,忍着眼眶泛起的酸意,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让童山有些慌乱,她没忍住抬起手臂快速地擦了擦眼睛,背过身压着嗓音:“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没等女子离开,江怀卿急忙上前扯住了她的袖子,望着她的眸子满是复杂:“要......进去坐坐吗?”
童山沉默摇头。
现在她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至少现在不想。
“阿山......”
正在童山想扯回袖子时,却被男子的这一声轻喃惊住,不可置信的侧头望向他。
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除了阿爹以外的人这般叫她。
江怀卿紧拽着她的衣袖,凝着女子的柔眸泛起丝丝涟漪,突然缓缓靠近她,将额头抵在女子的肩背上。
童山瞬间整个人都缰了,双眸微微睁大,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你知晓吗?”江怀卿靠在她的肩上,眸子里的柔意散去,眸底阴暗成一片,缓缓与她道来:“我被丁家买来时,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能逃出去。”
“可那时我没那个能力,也没人愿意帮我,只因为我是丁家花了银两从外头买回来的......”想起了那一段无助的日子,江怀卿拽着她袖子的手愈发的紧,尝试着吸取些安全感。
“我用尽了办法,甚至自死相逼,可都没用,这家人宁愿看着我死在她们面前,也不愿放我走。可我并不想死,活着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我只能假意先妥协,与那丁家的女儿成了亲......”
“就好似真正成了丁家的夫郎那般,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她们,起初那丁常来待我还是很好,只是......只是后来受了她爹的挑拨,对我又打又骂,那段日子就好似一场噩梦,哪怕日子久了,夜里还是会被惊醒。”
听晓了他被这般对待,童山死死咬着牙,双拳攥紧,克制着心底升起的戾意。
江怀卿看不见她此刻骇人的模样,手指拽着她的袖子慢慢往上移,直接攀在她的肩上,眸底阴暗散去,继续淡淡道:“后来,可能是老天开了眼,让那丁常来上山时不小心摔死了,本来以为那时应该不会再受那些打骂了,可......终究还是想得太单纯了些......”
“那丁家的二老将一切怪在我的身上,认为一切都是我这个扫把星带来的,更是对我拳脚相加,恨不得将我一同送去陪他们的女儿!”
“可,你猜后来怎么着?”江怀卿眸里带着恨意,冷笑:“也不知晓是不是当真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两人那天去丁常来摔的那个地方拜祭,结果也不小心摔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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