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才能吃梅子。”
小傻子皱着眉头,她想吃梅子,但是不想喝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琢磨了半天,想起每每她对着柳妈笑,柳妈都会顺她的意,于是小傻子甜笑起来,指着碟子:“要。”
“不给。”甫怀之将碟子拿远了些。
阿笙笑容立刻收回去,眼睛瞪得溜圆,似乎又要发脾气。
甫怀之不惯着她,他大手掐住她的双臂往后一背,将她整个人箍到自己怀中,空着的手端起药碗直接灌倒她嘴里。
阿笙左躲右躲也挣不开,那药汁一半被呛着灌了进去,一半洒了她一身。汁水将前襟浸的湿乎乎的,透出里面柳妈给绣的小花儿肚兜来。
喂完了药,甫怀之松了手,小傻子咳嗽得软了身子,趴在他腿边,脸涨得通红。
甫怀之捏了颗梅子递到阿笙嘴边。
因为怕挨打,阿笙一向对人不好的情绪很敏感,她抹了抹被刺激出来的泪水,瞅着甫怀之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没生气,于是心安理得地去咬他指尖的梅子,还将他手指上沾的甜甜的梅子汁舔了个一干二净。
甫怀之捏着剩下的梅子,“啧”了一声,示意傻姑娘抬头张嘴,隔了一小段距离往她口中丢。
吃好吃的东西时阿笙很听话,任他摆弄,跪趴在地上由他投喂。
阿笙记吃也记打,却不明白什么叫戏弄与尊重,甫怀之当她是个宠物牲畜似的逗,她也不懂。察觉到对方似乎心情颇好,阿笙还对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
吃完药甫怀之吩咐开午饭,让阿笙也上了桌。
小傻子如今很适应柳妈的喂饭,在桌边一坐,便乖巧收手张嘴,仿佛刚刚疯跑打翻药汁那个不是她一般。
“这怎么喝药喝了一身。”柳妈拿着帕子给她擦,药汁干了,在衣襟上形成一道道褐色的圈渍,苦味儿消之不去,阿笙不喜欢这个味道,她上手就要扯开。
“这可不能脱。”柳妈赶紧拦住阿笙的动作。
二林下去休息了,这会儿是丫鬟在伺候,整个屋里只有一个男人,变是主座上的甫怀之。柳妈下意识看过去一眼,正见他一脸兴味地盯着阿笙的动作。
虽不至于说轻佻,但那神态怎么也谈不上正经。
柳妈没敢问喝药怎么喝得满身都是,她怀疑起这府里官大人和小姐的关系,她看出来甫怀之并不把阿笙当回事,这大概才是府里下人会轻慢阿笙的原因,心里一时愈发怜爱阿笙。
甫怀之没怎么动筷子,近几日事情多,加之天热,他起了内火,不怎么吃得下东西。
但看那小傻子似乎不受任何影响,天气这样热,她胃口依旧好得很,嘴里的饭食还没嚼完,便张嘴等着下一勺送过来。
阿笙在别的方面有些进步,但好吃的上面还是如往常一样,护食,不懂饥饱。只要是给她的吃的好吃的,她总要放到肚子里才安心。
柳妈想着阿笙今日在外面玩了许久,可以多吃些,便比平日里多喂了半碗饭。阿笙的面上根本看不出勉强,哪料到回去后午休起来,便吐了一床,直呕出了黄水。
柳妈急坏了,求到甫怀之面前,甫怀之指了二林去给她寻个郎中。
郎中回头报过来,说无大事,只是热到了,又有些积食。
“贪婪。”甫怀之闻言道。
他敛目看着手中的密信,倒也不知是在评说阿笙,还是信中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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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府里多了个傻子女人?”元妃瞅着底下回禀的人,挑眉问道。
“是,甫大人还找人为她医过痴病。”
“傻到什么程度?稍有愚钝?”
“如同稚儿,口齿不利。”
“相貌如何?年岁几何?”
“只比得过寻常女子,相貌尚可,远比不上娘娘天生丽质国色天香。看着年岁不大,许是双十上下。”
元妃顿了顿,嗤笑一声:“甫大人不会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吧。”
“甫大人只偶尔招她一见问问近况,最多一月能看一两次,并无亲密关系。”
元妃手在小腹上抚了抚,眼中有些恨恨道:“所以他那日便是为了这么个傻子,抛下本宫走了?”
这话底下人当然不能回,元妃也并非问出来让人答的。她暗自恼怒了一会儿,便泄了气,一个傻子罢了,她犯不着。
甫怀之那人,智多近妖,又擅长伪装藏得极深。她不甚清楚他为什么要带个傻子回去养着,但多半又与他什么谋划有关。
元妃总猜不透他,却也因此而更爱揣测他举动的动机。
只有一回压得过他也好,她微微垂眸,明丽的眸子在自己华美的宫装下摆上定了会儿,这么多年了,她算是终于等到了这么个机会,真真好不容易。
即使拉不下他,也要给他一记重创。
“叫人多注意看着点,有分毫异常都要报给我。”元妃对着下首的人道,“还有,递个口信去给吴国持,这几日天热,陛下甚是心烦,让他莫去与陛下谈任何正事,多哄着陛下出游最好。”
“是。”底下人低头行礼告退。
第7章 灭口 ...
因着雪灾水患,甫怀之整个春日里没完整休过一天,这是头一遭休沐在家。
二林端水进来时见着自家大人穿着外靴,没罩外衫,坐在桌子边不知道想什么的模样,一向和煦面上竟然有些冷淡茫然。
二林跟在甫怀之身边六年了,上次见他这副神情,还是刚到被他买回来时。
六年前甫怀之在石抹·诸克图手底下做门客,诸克图是当时秘书监的少监,一位靠着父亲得了闲职的缙人贵族,而秘书监便是彼时还未封王的现潞王浦察永济。某一日甫怀之占星算到国有大难,他将所占结果送到诸克图手中,少监认为他在危言耸听,并没有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