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淳的神色一时有些尴尬,“你这话说的……”
裴敬原站起身来,“时间紧迫,我便不和你多言了,此番事端若能平息,咱们年底再聚,若出了乱子,或许……再过不久便能再见了。”
萧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裴敬原却果然干净利落的送客,后院之中,萧惕才刚见到裴琰和裴婠,正经话还未说上两句,便听侍卫来请,说萧淳要回府了。
萧惕怀着几分疑窦出来,正碰上裴敬原回内院,萧惕忙驻足:“听毓之说侯爷要即刻离京?”
裴敬原盯着眼前俊逸而城府万钧的青年,没有答话,反而猝不及防的问:“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萧惕眉峰微动,“是……我的养父。”
裴敬原眸色一深,“那你的养父一定精通《易经》,乾卦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我猜你的名字是这一卦,你的养父希望你终日谨慎反省自己才能成大业,看来他对你寄予厚望。”
此时已是日头西斜,他二人站在廊下,廊檐的阴影正好落在萧惕肩头,亦将他眉眼笼了住,他凤眸微眯一瞬,继而又变作波澜不惊的模样,饶是裴敬原亦善洞察人心,却也难分清那一瞬间出现在他眼底的情绪。
“你对婠婠和琰儿有救命之恩,她二人如今亦对你信任有加,在他二人眼中,你是少年英雄,在你父亲眼中,你亦是国公府之望,他虽对你无教养之恩,可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是你未来争权夺利的基石,含章,莫要让大家失望。”
萧惕望着裴敬原深重的眸子一时难言,裴敬原却拍拍他肩头径直入了后院,萧惕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快步往府门而去,府门之外,萧淳正等着萧惕,见他出来,父子二人上了马车,一上马车萧淳便道,“人家似乎不愿将女儿嫁你。”
萧惕并不意外,只淡声道:“来日方长。”
半个时辰之后,裴敬原带着侍卫出了府门,待到了城门处,赵赫、李牧以及戚同舟等人早已在此等候,众人汇合,一路纵马,朝宁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哇~男主名字就是这么取的→_→
第68章 屠城
事发突然,裴敬原从入宫到离京,前后不到两个时辰,至他离开,元氏和裴婠都还未回过神来,裴婠虽不知内情,可见母亲担忧,便和裴琰先行安抚。
陪着元氏直到华灯初上,她方才将心中担忧放下了两分,一来裴敬原本就打算离京,二来建安帝只是令他立刻赶回宁州并未降罪,因此并不一定是宁州出了了不得的祸端,待陪到元氏歇下,裴婠和裴琰方才离开了主院。
一出院门,裴婠镇定的神色立刻变了,“哥哥,宁州到底出了何事?”
裴琰一脸苦涩,“我当真不知,只知父亲被急召入宫,又要立刻赶回宁州,不但兵部几个小吏要跟着,便是戚同舟都要同行,我这才觉得事情不对了。”
裴婠神色严峻,“如今可有法子探得内情?”
裴琰摇头,“只得明日入宫,想法子打听了。”说着又面露疑窦,“怎么忽然着急起来?刚才陪着母亲的时候看你还颇是镇定。”
裴婠简直心急如焚,且这世上根本无人能懂她的急迫和恐惧,无论边关生出何种事端,只怕都没有人会联想到边城被屠这样的大祸,而裴婠眼下最为担忧的,乃是此番让裴敬原回宁州的缘故便是前世边城被屠的引子。
如果是这样,那她顾不得隐藏死而复生的秘密也要将可能发生的大祸告诉裴敬原。
“刚才害怕母亲担心罢了,我只怕父亲此番离京,是因宁州有大变。”
裴琰拍拍裴婠肩头,“别怕,父亲领兵多年何时出过乱子?这一次,我猜测要么和此前有人弹劾父亲贪腐有关,要么便是发现蛮族在关外有何异动,要我说,最危险的不是宁州出什么事,而是戚同舟竟然跟着父亲,皇城司若想故意对付父亲,可比蛮族可怕多了。”
裴婠当然也忌惮皇城司,可前世长宁军也从未出过岔子,而后来一出错,便是边城被屠之国殇,想到两座城池的百姓可能生灵涂炭,裴婠哪里还从容的了!
正兀自着急,却有家丁来报,“世子,小姐,三爷来了。”
裴婠眼底顿时一亮,“三叔来了?!快请!”
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裴婠有预感,萧惕此时过来,定然可以解她心头之疑!
很快,萧惕出现在了廊道的尽头。
下午虽是见过,却也是匆忙之间连话都未说几句,此刻萧惕身披夜色而来,挺拔的身量越发显得伟岸俊毅,四目相对的刹那,萧惕眼底的沉定一下就让裴婠心安下来。
“三叔!”
“含章!”
兄妹二人迎上去,萧惕自然明白他们的焦急,利落道,“去婠婠那里说话。”
三人当即往兰泽院而去,入了暖阁,萧惕落座便道,“是不是都在担心宁州的事?”
裴琰连忙点头,“含章此时过来,莫非知道宁州内情?”
裴婠正给三人倒茶,此时一转身,便觉萧惕脉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头一暖,捧着茶盏朝萧惕走去,萧惕此时沉声道:“宁州那边的确出事了。”
几乎没有停顿的,萧惕又道:“一个村子被蛮族越关屠尽。”
“咣当”一声,裴婠手中茶盏滑落在地,阁中暖意袭人,可这一瞬间,裴婠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漫上,使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她语声发紧的问:“村子……被屠?”
萧惕和裴琰都看出裴婠受了惊吓,裴琰还未来得及起身,萧惕便当先起身走到了裴婠跟前,他倾身将落在地上的茶盏捡起来,然后才道:“是,西宁关内的一个小村落。”
裴婠放在身侧的指尖禁不住的发抖,“军情来的时候只一个村子被屠吗?”
萧惕离裴婠最近,他不明白,一个村子被屠杀殆尽的确可怕,却如何令裴婠恐惧到眼底所有的镇定全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她身体微微发颤,语气更带着害怕听到什么更可怕消息的试探,萧惕生出一种诡异之感,而裴琰根本没听明白裴婠的话。
裴琰走到裴婠身边,想先拉着被吓到的裴婠坐下,可他拉了拉裴婠的胳膊,却未曾拉的动,裴婠僵立在原地,一双眸子固执的望着萧惕。
裴琰忙道:“靠近关口的村落的确危险,难怪父亲走的这么急,一定是蛮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偷偷入关劫掠了。”
裴婠面上血色全无,仍然盯着萧惕,萧惕忽然明白了裴婠在问什么,他道:“事发之后,长宁军已火速出兵,当天晚上军情便上路了,路上用了五日,送到了陛下面前。”
五日……也就是说,距离屠村,已过了五日。
裴婠脑袋混乱一片,几乎没有深想便急急问道,“后来呢?蛮族能屠村,便能屠城,西宁关距离宁州不足两百里,距离磁州不足三百里,会不会……”
裴琰被妹妹这可怖的推测惊的哭笑不得,“傻丫头,你在想什么?长宁军是吃素的吗?蛮族或许能有一小股人钻空子入关劫掠,可想要攻城,至少得有数万人,而数万人不知不觉的奔袭入关,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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