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行为其实十分冒险,极大可能反而会激怒自己,把他来个扫地出门什么的。要知道陆楠可不是一般的贵族,而是未来的女王,甚至皇帝。妄想对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太有自信了。毕竟,这件事根本无法拿出来威胁陆楠,一旦暴露,教会第一个就会遭到最大的波及——堂堂圣职人员居然强奸女王,这是怕教会的名声不够臭吗?
倒是陆楠自己不痛不痒,想必大家是不会对女王和神父有啥奸情而感到意外的,她也不会因此失去继承权,一样好好的当她的女王。说穿了,还是因为她和神父的身份地位差太多,神父想用这种事情来掌控她,唯一的下场就是自己粉身碎骨。
心念急转,陆楠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虽然觉得简直难以置信,她还是试探着问:“难道……您是被人要挟着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话音未落,神父就骤然转身,脸上带着一丝毫不虚伪的诧异。如果说他之前的行为让陆楠觉得简直像是在看戏一样好笑,完全无法产生信服感。那么此刻的他绝对就显得真实多了。
可惜这种真实仅仅只在他脸上浮现出了短短一瞬,一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不见,虽然神父还是显得无比的震惊,但陆楠却能察觉,这个人又进入了虚假的欺骗模式,一举一动都是演戏。
啊,好想看他和香槟公爵对飚演技的那一天。
陆楠默默的想。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不,不可能!”
神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摇着头,陆楠兴趣缺缺,只想打哈欠,她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和他演下去,大致猜到了神父为什么会忽然跑来对自己这样那样的原因。果然,什么痛苦矛盾都是骗人的,他的最终目的依旧是为了脱离主教,到她的身边。
于是陆楠只是保持着同样震惊的表情无言的看着他,不想说话,反正已经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了,神父自己就会尽情发挥。
“对不起!我……我并不想这样……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请您原谅我,殿下!”
不出所料,神父貌似崩溃的跪坐在地,泪水流下,那副被戳穿心事绝望又释然的表情跟真的一样,叫陆楠看得叹为观止,深感自己的演技还是太过稚嫩。
“虽然您一定不会相信,但……真是难以启齿,我是受到主教大人的命令……才……”
神父痛苦的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陆楠立刻配合的捂着自己的嘴,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摇着头:“不,不会的,主教他怎么会!”
神父像是深感羞愧的扭过头,不敢和她对视,语气中满是巨大的痛苦:“其实,我是主教大人血缘上的儿子,这件事除了我和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啊!”陆楠赶紧小声惊叫,来彰显自己的惊讶。
神父黯然神伤:“相信您也能轻易看出,我身上混杂着异族的血脉,所以从小过着非常肮脏和堕落的生活……所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主教大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向我伸出了手,并且告诉了我他的身份。那一刻我真的把他当做了大家口中的天使,觉得他就是来拯救我的希望。那一刻我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回报他,不管任何事情都会为了他去做。”
陆楠热泪盈眶,像是因为联想起了神父悲惨的过去而忍不住哭泣。其实她很想拉着神父的衣领吼叫让他赶紧的把目的条件说清楚,她配合起来超累的好不好!
“但是,”神父痛苦的闭上眼睛,年轻的脸庞因此扭曲,显得无比的凄惨和可怜,“我做梦也没想到,原来主教大人一直都只是想利用我而已。为了获取诸多贵族的支持……他……他逼着我做了很多肮脏的事情……我不敢说出来,哪怕只是仅仅一个词语也会污染了您的耳朵,我……”
“好了,您不用再说了!”
陆楠赶紧的跳下床,跪在地板上,抱住了神父的头,无比伤心的说。
“我相信您所说的一切,如果不是真实,您的表情不会那么痛苦。啊,可怜的神父先生,您到底遭受了多少旁人不知的折磨啊。”
神父就像是再也无法压抑内心激烈的感情,反手抱住她,无声的哭泣了起来。他哭得全身颤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好几次都差点背过气去。陆楠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心里嘀咕着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演技爆发,别说,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她反正不太相信神父是发自内心的哭泣,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是想哭,绝对会躲在没人的地方,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这些颤抖,泪水,就跟他以前的微笑温柔一样,无非都是一样骗人上当的工具而已吧。
陆楠觉得自己要不是上一次已经见过了神父的另一面,此刻绝对已经半信半疑的上当了。这么一想还真是可怕啊,这个神父。他到底还有多少陆楠不知道的面孔?
神父哭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抽噎,从陆楠怀里抬起头,陆楠一看他的脸就顿时明白这人果然还是在演戏。当她没见过人真的痛哭后是什么样子吗!那必须是双眼肿得不能看,鼻涕糊得一脸的难看模样啊。哪会像此刻的神父一样除了双目红肿,连点鼻涕都没有,还显得格外年轻稚嫩,让人想呵护他。
但既然按照人设她现在肯定没看出来,陆楠只好含泪继续装傻子了:“您想让我怎么帮您呢?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会答应。”
神父哭红的眼睛里一瞬间爆发出了比星星还要璀璨的光芒,他深深凝视着陆楠的模样就像是信徒虔诚的注视着自己唯一的神明和希望,他颤抖的说:“我……我只想离开主教大人,不再受到他的逼迫……您……您愿意帮助我吗?”
啊,总算是说出来来了,唱念做打这么一大堆,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陆楠看着他,不禁怀疑起了上一次他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按照这货精彩绝伦的演技和层出不穷的套路,谁知道他说要找仇人才会勾搭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按理说陆楠只要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就完事儿了,她本来就想把神父拐到自己这一边来,作为打入教会内部的手段。但是她忽然对神父产生了新的怀疑,虽然按照他的说法,他到处勾搭女人都是主教指示,他好像一举一动都受到主教的操纵。结合他迫切想离开主教的行为来看好像也确实很可信。但是由于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言行举止,他的信用在陆楠这里已经破产,不管他说什么陆楠都不会信了。
万一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主教其实反过来被他操纵还背了个锅,这也不是不可能啊。陆楠不觉得按照神父的手段会那么容易被人当成工具来使用,自己还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于是,在神父迫切的注视下,陆楠借着月光,在他那双深蓝色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当然,我当然愿意帮助您,神父。只是,即便是我可以让您暂时离开主教,但总有一天,您还是得回到他身边不是吗。我这里有一点可能对您有帮助的消息,本来是想告诉主教大人的,既然知道了他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打算对他说了……”
第117章
第二天重新出发的时候,陆楠在马车上不断的打哈欠,引得安茹公爵投来了意味不明的复杂视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果然您还是没有听从劝告,和那个神父搅合在了一起。”
“嗯?”
打到一半的哈欠骤然停下,陆楠猛的扭头:“您知道?”
安茹公爵面无表情:“也许您把护卫们想得太愚蠢了一些,尊敬的殿下。”
虽然没有做什么,陆楠还是感到了一点点的心虚,她不自在的用手指挠了挠脸,小声说:“既然您知道,为什么不来阻止呢。”
安茹公爵诧异的说:“难道您想我带着诸多护卫冲进您的房间,把人拖出来,闹得众所周知,然后让您丢人现眼吗。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爱好。”
陆楠一时语塞,主要是上一次无处不在的安茹公爵给了她太多心理阴影,见他居然没有来“抓奸”,她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其实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神父只是在一起聊了聊天而已。”
陆楠难得谦卑的试图解释一下,无论如何,她不想一开始就给安茹公爵留下一个自己私生活混乱的坏印象,毕竟以后他们还要长久共同工作。可惜安茹公爵根本不理会她,转过头冷漠的说:“不需要浪费唇舌,殿下。这是您自己的事情,您高兴就好。”
陆楠憋着气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天地良心,她昨天晚上真的和神父什么都没干,两个人说到半夜完全就是在交换情报和计划阴谋——虽然在这些东西上面他们都假惺惺的盖上了一层掩饰,好像他们两个人都只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似的。陆楠觉得如果别浪费太多精力在演戏上面,他们的交流恐怕会更加快速有效,可是,没办法,大概神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直截了当的说“嗨哥们儿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也知道我的底细,所以别装了”,他恐怕会瞬间翻脸。
跟原来的计划相比,陆楠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基本上都告诉了神父,包括教皇即将重病不起,还有安东尼的趁机兴风作浪。陆楠没有办法亲自到教廷去,就算去了,她也没办法出手搅合,还是把重任寄托在教廷内部人士身上比较好。虽然神父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主教豢养的一个奴隶,陆楠根本就不信。别的不说,如果神父真的只有一张脸能看,主教为什么要把他带在身边呢?教会对授予神职的资格审查非常严格,哪怕是罗马里奥那样地位的高级神职人员,想给神父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份混进教会,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轻松的事情吧。他冒着危险只为了让神父去当个小白脸哄骗那些贵妇人?哈哈,别开玩笑了。
陆楠怀疑神父私下肯定还有什么没有揭示出来的本事。她又不是没有见过那种以色侍人的专业男宠,当女王的时候别人给她送过不少,只不过她都嫌弃的拒绝了而已。虽然那些男人什么类型都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无论如何掩饰,依然无法隐藏那种谄媚讨好的习惯。
但是神父身上可看不到这种卑微,哪怕面对未来的女王,他气定神闲得很。陆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搞不好男妓什么的,还真的是这家伙故布疑云搞出来的烟雾弹,只是为了掩饰他真正的身份。至于他的真正身份……陆楠脑洞大开的猜测了一遍,苦于没有任何线索。但比起男妓,陆楠倒觉得地下组织老大的身份比较符合神父。
这倒不是她胡乱瞎猜,其实这个年代犯罪组织活动异常猖獗,并且还有好多专业团体,搞得跟秘密结社一样。陆楠听香槟公爵和安茹公爵都说起过,反正猛一听简直就是兄弟会。只不过他们当然不搞什么万物皆虚万事皆允,也没想着为人们谋取自由,只是为了犯罪,从中获得利益而已。他们最通常的犯罪手段,就是抢劫杀人跟倒卖人口,也会走私一些货物什么的。至于更高级的犯罪手段……这年头还没毒品军火可贩卖。
陆楠总觉得,那个叫做朱利安的黑袍男搞不好就是干这个的……
当时陆楠还故意试探了一下神父,假惺惺的问要不要去找主教,把他要过来留在洛林。神父虽然很感激很高兴的模样,最后还是隐晦的拒绝了。陆楠当时就知道这家伙果然有鬼。可能他原本的打算确实是找个理由混到陆楠身边,但是从陆楠这里得到了重要的情报之后,他显然改变计划,决定继续留在主教那里伺机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