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顿时哭丧着脸:“苍了个天的,我闻先生娇俏的小夫人就这么去了,怎么去的?是从崖上摔下去,还是被虫子咬死的?”末了,走到闻东身边,胳膊肘怼着闻东的臂膀,低声说:“九爷,您倒是嚎两句,不是要渡情劫吗?不过这趟您有点亏,还损了一半的灵力在里头,到时候渡天劫的时候,我送九爷您一副金甲好了,纯金的,贵得很,替九爷您多扛一扛。”
闻东没理白旗,只看着乔美虹:“你从山门那儿走回来的?”
乔美虹揉着发酸的小腿:“当然,我可不会飞。”
“行,那你也认得路了。”闻东放下黑猫,抖了抖长袍,“你再带我过去一趟。”
乔美虹眼睛都直了,眼神里露出一种“您没毛病吧”的嫌弃,可嘴上,什么也没说。
白旗问:“咱去做什么?”
闻东:“巫山埋忠骨,百里唱冤魂,超度,解冤,攒功德。”
乔美虹实在不愿意带路了,从她的角度出发,闻东的本事,原本是不用腿脚就可以上悬崖的,可闻东非说超度得虔诚,一定得走路去,功德才能攒得足足的,那只能让石小满再跟着跑一趟了。
白旗也不愿意动,他打着得在屋子里看人的旗号,找了麻绳把万青山和陆丛良都捆得死死的,搬着张椅子就坐在两人旁边,说是等着闻东把溶洞里的虫母搞定了,自己得亲自把这两人交到钟老爷手上。
已然化身成黑猫的姜琰琰倒是愿意跟着一起去,只是闻东出门前,摸了摸黑猫的头:“你累了,还受伤了,乖乖在这里养伤。”
闻东腿脚快,就算是用走的,都比常年爬山路的石小满快上半截,约莫天亮的时候,原本趴在窗台边上小憩的黑猫突然惊醒。
白旗哗地一下推开窗,就瞧着对面的鹰嘴岩自崖顶冒出一柱金光,直冲云霄,像是擎天的柱子,连带周围一圈云山白雾跟着一起升腾。
这动静,颇有点盘古开天辟地的架势,猛烈得很。
白旗指着那道光,炫耀的口吻:“瞧瞧,这才是咱们闻先生真正的实力,不对,准确的说,是一半的实力。”
乔美虹凑到窗前去看:“这是要让冤魂升天吗?”
白旗摇头:“怎么可能,冤魂罢了,都是归下头管的,怕是怨念太大,闻先生在洗濯罢了。”
“洗濯是什么?”乔美虹问。
白旗眨眨眼,解释:“这个,还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概,就是这些冤魂死前受尽折磨,按理,是要化成厉鬼的,但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超生不得,当鬼不成,这股怨念日积月累,如果直接将他们遣入地府,怕是地府都会大乱,闻先生这是在给他们洗去怨念。”
“这也能洗的?”
“怨念都来自记忆,”白旗耸肩,“如果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就不会记得生前的苦难,也自然不会有怨念了。”
这话语刚落,那光束瞬间熄灭,一阵狂风自鹰嘴岩上向四周翻涌,气浪来袭,瞧着波涛汹涌,乔美虹下意识要去关窗,白旗却说:“不急。”
只又一瞬,那气浪散尽,只有鹰嘴岩上破败的草木灌丛。
闻东回头,看着石小满捏着鼻子,单手扶着铲子,吃力地将一抔泥土装进一个陶土罐子里,抬头看着闻东,脸色有些难看:“先生,这……这差不多了吧。”
闻东瞄了一眼,那罐子也装了一半了,点头说:“行了,走吧。”
***
山楼顶层。
乔美虹走了一.夜的山路,一直没睡,趴在长条桌儿小憩,睡也不敢睡着,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白旗也累了,不过也很兴奋,他之前一直想和闻东一起行走江湖,修修功德,等着闻东飞升,他也能落个陪着九爷飞升的那位壮士之类的名声。
就这一趟,他回了长白山,就可以炫耀许久。
白旗换了个姿势,靠着长条桌,撑着头。
突然,原本靠在窗沿的黑猫跃上桌子,呲牙朝着陆丛良,那尾巴又噌地一下竖起来,炸毛了。
白旗一惊,只瞧着陆丛良脸色极其难看,原本黝黑的汉子,那脸和白纸一样,脖颈处那块小肉瘤鼓得老大,万青山见了,喊了一句:“救人!救人啊!那虫子要出来了。”
白旗不知所措,他常年在长江以北,鲜少碰到蛊虫一类,倒是那只黑猫,直接跳到桌上那柄短匕首前,尾巴一扫,送了匕首入白旗手中。
黑猫挥爪子示意。
白旗问:“划……划开?”
黑猫点头。
白旗再瞧,划……划哪儿?划心口还是划肚子?
乔美虹醒了,瞧着白旗还在犹豫,果断抢过匕首,朝着陆丛良的喉结下方一割,没有血迸出,倒是跃出一只黑色的线虫。
乔美虹令白旗:“拿茶盏罩住。”
白旗手脚也是快,拿了只杯盏盖子往墙上一怼,直接盖住了那乱跑的线虫,转头问:“然……然后呢?”
乔美虹拍拍手,专注看陆从良的伤口,头也没抬:“你就先撑着吧。”
黑猫也跟着凑上前看。
乔美虹倒是和不会说话的黑猫聊得起劲。
“是白蛊,没跑了。”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种下的。”
“估计是,白蛊除开控人心智,还能放大人心里的怨恨,比如,我只是讨厌你夺走我的初吻,看到你不想理你,但是如果我被种了蛊,可能就会对你抄刀子了。”
白旗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目瞪口呆。
等会!你们是怎么交流的!还有乔小姐的初吻给了一只猫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没注意看,这猫是公的母的?
而陆丛良,已经断气了。
不能怪乔美虹刚才下手太重,这只蛊明显比尚修勉那只强壮不少,而且寄生的时间更长,一直安静没有发作,应当是还没寻到合适的机会,眼瞧着陆丛良这个宿主没什么前途了,自觉迸出来,想要寻求新的宿主,没想到,外头的世界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