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在熟悉中的阁楼,四姐儿睡在温暖的床上,给她妹妹晃醒。
五姐儿用力推着她四姐喊,“醒醒四姐,四姐你快醒醒,婶婶脑门上都是汗疼的紧,要生小弟弟了!”
睡梦中的四姐儿一个惊醒,立马睁开眼睛,从床上拿了衣裳飞快的往身上穿。
家里的长姐对于母亲生弟弟妹妹特别的熟悉,毕竟她排行老四,下面还有八个弟弟妹妹们,每一次阿妈怀孕生弟弟妹妹都是她忙前忙后照顾,久而久之比对怀孕生孩子无比的熟悉。
姜红躺在床上忍着痛,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的闺女忙前忙后照顾她。
这种感觉很让她安心。
她家有三个姑娘。
辈分最大的是她亲妹,今年10岁,从小娇养的什么都不懂,住在她家也是给了丰厚的生活费的,她怎么好意思让妹妹干活,再加上疼惜妹妹,把妹妹养的什么都不会做,照顾她生孩子是不行的。
年纪最大的是她男人前妻生的闺女,虽然年岁有十二岁大姑娘了,到底是她男人前妻生的孩子,她是后妈不大好意思使唤男人前妻生的孩子,让人小闺女照顾她不大好意思。
唯一最亲最好使唤的是她自个的亲闺女,如果现在是在她自己家,她现在肚子疼要发动了,她大约会使唤她亲闺女给她烧热水煮吃的。
梁清过年才八岁,正是懵懂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哪有人家十六岁的大姑娘照顾人照顾的周周到到的。
四姐儿:“五姐儿,去喊六弟起床去喊稳婆!”
五姐儿小声的哦了一声,跑到男孩睡觉的地方,把小六床上的被子一掀,棉被下的大男孩睡的四仰八叉眼睛闭着脑袋歪着。
被子掀开之后,不妨碍小六继续闭着眼睛睡觉,阁楼原本就烧了几个煤球炉,屋内暖暖的并不感觉到冷,男孩子身上火力大,吃饱之后不缺热量像个小火炉一样,没了被子一样睡的香。
五姐儿伸出小手推了推,“小六,小六。”
长胳膊长腿的小六眼睛睁都没睁一下,呼吸绵长。
五姐儿再推,“小六醒醒,小六醒醒。”
十二岁的李国秋倒在床上就睡的跟死猪一样,打雷都打不醒他。
五姐儿无奈了。
抓了抓头,跑到八妹的床边喊她八妹,“八妹你醒醒,八妹你醒一醒。”
八姐儿一摇就醒了,惺忪着睁开眼,然后动作很麻利的就起来了。
乡下大多姑娘干活,父母只管种地就好,干家务带孩子基本不用父母操心,都是家里的女孩包圆了,八姐儿一起来,看了一眼五姐,又看了一眼四姐那个方向就知道要干嘛了。
八姐儿快速的穿上衣服蹭蹭蹭的跑到炉子跟前,把炉门打开,炉子上的大锅拿开换煤球,自动自觉的准备起热水来。
甚至还知道拿出红糖来,掀开大锅的盖子盛白米稀饭添上红糖水搅一搅,热腾腾的端到怀孕的婶婶身边,“婶婶,喝点红糖稀饭。”
四姐儿这边在从大锅里拿出煮鸡蛋剥鸡蛋壳,阁楼上一共4个炉子,两个炉子在男孩那边炉子上放上水壶烧水,两个炉子在阁楼这边,上面放上大锅煮稀饭,家里有孕妇的这几天,每天大锅里都会放上十个鸡蛋,预备给婶婶生孩子发动的时候吃。
四姐儿剥开三个鸡蛋放入红糖稀饭里,然后拿过棉袄给姜红穿上扶她坐起,“婶婶赶紧趁热吃了。”
姜红被亲家的大闺女扶着,人家的小闺女在一旁端着红糖稀饭给她喂饭,眼眶一下子发热,喉头也哽噎了起来,难怪大姐非不给她走,说她挺着大肚子回去遭罪,要是过年的时候发动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其实,她从来就没指望过有人照顾她。
天色不算很亮,视线也不算很清晰,没人看见姜红的眼睛红红的包上了泪水,感动到要哭。
乡下生孩子有的时候生在地头都很正常,有谁管你怀孕生孩子,还不是生完之后自己收拾一下,抱着孩子回家,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被一群人围着伺候生孩子,这让她受宠若惊。
女孩子都觉浅,姜红这里被照顾着穿棉袄半坐在床上吃红糖稀饭,那边睡在她旁边隔壁床的继女就醒了,小姑娘十分乖巧,自己乖乖的坐起来穿衣服。
五姐儿喊弟弟喊不动,眉头一皱,伸手又把被子给弟弟盖上,自己转身从阁楼上跑下,跑出屋子跑到村子里的稳婆家喊人。
上百户人家不是这个媳妇生孩子,就是那个媳妇生孩子,一年到头总有人生孩子,桃花村的稳婆自然就有那么一两个人,平日里专门给人接生孩子。
阁楼上的动静不大。
姜红总有一种她是客人,却在主人家发动了、生孩子,给主人带来不便很不好意思的感觉,肚子疼的时候她不敢叫,担心吵了人睡觉,肚子一抽一抽的时候她尽量忍着,等到稳婆来了之后,她还是不好意思发出竭斯底里的叫声,她曾经亲眼看见小媳妇在地头生孩子的,再疼也就那么忍着,谁家生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甚至姜红嫁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男人对她不闻不问,婆婆对她不好,成天让她干这干那,她头胎生的辛苦,二胎生的艰难,从来就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住在别人家温暖的房子里,被人照顾着先喝上一碗红糖稀饭吃上几个水煮蛋,把肚子吃的饱饱的,身上呵护的暖暖的,再被稳婆照顾着只管用力生孩子就成。
姜红一边忍着疼,一边流泪,腿下一热,突然间好像有什么流了出来,她的羊水破了。
阁楼下面的李梦雨睡在房间里,总是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声音不大非要人用力听,她感觉自己很用力去听,那不大的声音总是让她听不明白,听着听着,突然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李梦雨从床上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两眼睁的滚圆!
卧槽!她外婆孩子都生了,她怎么不知道!
阁楼下面出了李梦雨外,老大李国冬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我好像听见了婴儿哭?”
躺在男人身旁的穆珊从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眼,缓缓的睁开眼睛,等她听见了婴儿哭的时候,神色诧异,“我也好像听见了婴儿哭?”
屋外,隔着一道门,穆老和穆老太太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两老人转动的脖子看了看外面的天,穆老一脸茫然的不解道,“天还没亮呢,难道我做梦了?”他外孙女怀孕的月份还不够,没那么快生孩子啊!
穆老太太抬头看了看房顶,神色若有所思,语气疑惑,“是楼上那个拖拉机厂厂长媳妇生了吧,还没动静孩子就出生了!”
老二李国夏和他媳妇也醒了过来,阮秀从圈着她的男人手臂里抬起了头,眼神带着羡慕,“这孩子生的好快啊,不是说女人生孩子要疼个几天几夜才能生下来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孩子就生了呢!”
结了婚的女人就没有不想怀孕生孩子的,本来阮秀也准备要个孩子,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生活,可自从看见部队的人之后,她主意就变了,想去部队,很渴望去部队,这个孩子就不能怀了。
阮秀神情落寞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既有女人母性发挥想要孩子的渴望,又有想展翅飞天冲向云霄的激情,一旦决定了要去部队,她最起码要有好些年都不能要孩子。
李国夏温柔的搂了搂他媳妇,“我家兄弟多,阿妈不愁孙子,怀孩子生孩子都随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反正我们家大嫂已怀孕,阿妈马上就要抱上孙子里,不在乎我们有没有孩子。”
老三李国春和他媳妇也听着婴儿强劲的哭声醒来。
李国春嘻嘻笑着摸摸下巴,“哟,听这小家伙哭声用力的,中气十足啊,一定是个小子!”
严晴萍打了个哈欠,带着生理泪水转头朝着阁楼看去,“还真给阿妈说准了,这孩子还真在过年的时候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