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和睦小区的老刘家?”
罗晓谕坦率承认:“这个问题,确实是这家人反映给我们的。”
听到这话,男人的态度突然变得极其不合作,态度简直不友好:“怎么?他们家人自己来闹还不够?现在找帮手啦?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是无可奉告啊,顺便啊,你们还可以帮忙带句话,他们提出的赔偿条件,我们是不可能满足的。”
罗晓谕仍在努力:“我们今天来,也不是单纯为了帮他们讲条件的,也想听听,您对于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挥手赶人的动作像是在轰苍蝇:“我无话可说,黑纸白字合同签的好好的,当初装修完,他们一家可是千恩万谢的,现在胡搅蛮缠,说得那些话就别提多好笑了,你们别浪费我时间,快出去出去!”
罗晓谕只觉得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驱赶的难堪,虽说现场并没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仍让她感觉脸上滚烫,像刚挨了一记耳光。
小董更年少气盛,拉着罗晓谕,“罗姐,咱们走!”
下了楼,坐在一楼等候区的沙发上,小董从衣兜里拿出块软布,擦起自己手腕上的表来,推了推旁边面无表情的罗晓谕,她从608出来就持续着这种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姐,咱们现在怎么办?电视台方面不配合,你总不能也一句话在新闻稿里概括了——电视台方面负责人,称整件事他们的态度是无可奉告。”
罗晓谕被他一推醒过神,反问:“以前你跟着其他同事,遭到采访对象的拒绝,会怎么办?”
小董满脸的无所谓:“我是摄影记者,一般不需要跟他们沟通,不过,采访嘛,又不是警察审案子,你不服从也得配合,做咱们这行啊,有时就像做销售,脸皮得厚,人脉也得广。”
他这个说法,倒跟罗晓谕上学时印象最深的一节专业课上,老师的论调不谋而合。
虽然那门课她只上了三四节,就去了美国。
她还记得那位杨金山老师说:“记者的资本就在于他的人脉,做新闻,更像是在做关系。”为了佐证这个观点,他还举了一个漏稿的例子。
难道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刻就被罗晓谕枪毙掉了,她一意孤行选了这条路,就必须得向所有人证明,她是走对了。
可自己身边这么两个半的人,最有出息的就数林纾了,偏偏两个人的各自从事的行业,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拿着手机调出通讯录,罗晓谕从上往下翻,目光定在“奶奶”上。
就当问候老人也好,罗晓谕想着,把电话拨了过去。
“小鱼啊,什么事?”
奶奶很高兴接到她的电话,这也提醒了罗晓谕,她该去看看他们了。
“奶奶,您在电视台有熟人么?我想做个采访。”罗晓谕一五一十,把自己刚刚遇到的困难跟奶奶讲了讲。
奶奶沉吟了几秒:“我记着,倒是有个学生年年来看我,今年过年还带水果来了,好像当上了副台长,老头子,是不是?”
“对。”罗晓谕听到爷爷的声音。
“小鱼呀,你别急,奶奶帮你打打电话,过一会儿啊,你再去。”
“谢谢奶奶。”
小董从头至尾听完了罗晓谕打电话,收起软布,感叹一句:“看来,还真的不能太神圣化自己的职业。”
奶奶的帮助果然很有效,因为不出几分钟,罗晓谕就看到刚刚在608严词厉色拒绝跟他们沟通的男人,摸着脑门,急匆匆跑出来到处张望,在看到他们还没离开之后,大喜过望。
小跑着过来:“哎呀罗记者,刚才是我态度不好。”
小董还很记仇,哼了一声表示对他变脸速度之快的鄙视。
罗晓谕也没了刚才的热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那现在,您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了?”
男人看看四周:“还是去我办公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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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视台出来,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罗晓谕这次带了录音笔,就没做记录,准备回去整理一下有效信息,再过滤过滤。
小董很兴奋:“跟倩倩的约的几点?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
罗晓谕纠正他:“叫—姐。”
小董很嫌弃这个称呼:“那样叫显得我们俩之间有代沟。”
罗晓谕懒得理他,看看时间,也确实不充裕了。
又打车直奔医院,在味道、卫生状况看起来都堪忧的小馆子,解决了午饭。
罗晓谕要了一份麻辣豆腐盖饭,给小董点了鱼香肉丝盖饭,两个人两瓶汽水。
吃得差不多,小董抢着付了钱,出门。
到了医院,直奔住院处,十四楼。
医院的电梯总是那么拥挤,罗晓谕和小董站在最里面,隔着一个老太太坐的轮椅,前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小董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罗晓谕,引得周围人投来不满的眼神。
罗晓谕疑惑看他:“怎么了?”
小董费力地指给她看:“罗姐,好像是刘家的那个上大学的女儿。”
罗晓谕看过去,身形瘦削、马尾辫、旧棉衣,真的很像。
到了十四楼,那姑娘先他们一步下了电梯,罗晓谕突出重围想跟上去,却发现找不到人了。
等在走廊里的曾倩却看到了他们。
径直走向罗晓谕:“你怎么才来?”
对身后的小董仍旧很冷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