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嘛!吃完了咱们就自己炖肉吃,你做的炖肉炖鸡也好吃的。再说了,说不好什么时候谢小叔的侄孙又寄好吃的来了呢!着啥急啊!”
对喜妹的孝心,林老太自然是享用的,她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嘴上还仍旧不饶人:“……我看你是又惦记上家里腌的那点野猪肉了吧!还炖肉炖鸡也好吃,真不好意思,委屈你退而求其次了哦!”
喜妹笑得格外人畜无害:“哎呀,我的真实想法被您发现了!只能贿赂你多吃一块肉干了。”
第43章
自打尝到了谢小叔送来的肉干,每回傍晚到养猪场那边跟着他们学习时,喜妹就总是忍不住用艳羡的眼神看向谢知隶。
谢知隶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连说起自己的老本行时的兴奋都减了不少,过了好几天都没见这小丫头有所改变,这日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又没写字。”
喜妹细嫩的小手托着腮帮子,羡慕地说道:“你脸上是没字,可你脸上有幸福啊!”
闻言,谢知隶一怔,彻底被她的孩子话给搞懵了:他一个下放的坏分子,前途渺茫,今日不知明日事,脸上有幸福?他倒是不知道这幸从何来福从何来了。
喜妹连忙补充道:“那天您送来的肉干太好吃了,好吃得让我觉得以前吃的肉都是浪费了。放了这么久的肉干都好吃成这样,可见您那侄孙做的肉该好吃成啥样啊!您以前肯定没少享受,我才说您脸上有幸福呢!”
谢知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到底是孩子呢!满心满口都是孩子气,倒叫人听着觉得有些可乐了。
“要是那小子知道有人这样惦记着他的手艺,估计又得尾巴翘天上去咯!”他先是拿侄孙打趣道,继而又说起了方才灵光一现的念头,“不过,你要是真这么惦记着,回头我给他回信的时候问问,如果不是什么秘方的话,就让他抄一份方子送你。”
喜妹先是一喜:有了方子,不就代表她可以有很多很多美味肉干吃了?
但喜不过三秒,她就不高兴了,郁闷地瞪着谢知隶,气呼呼地道:“谢小叔你不厚道!”
谢知隶又是一头雾水,他都要送方子了,怎么还不厚道了呢?!
“就算不是秘方,这方子也是你侄孙自己的呀,又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送人呢!”喜妹鼓着腮帮子忿忿道,“你这是不对的!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慷慨什么的……”
正好听了一耳朵的齐芳忍不住接话道:“是慷他人之慨。”
喜妹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慷他人之慨是不对的!”
“就是,老谢你还没喜妹一个孩子懂事!人家喜妹都知道不能慷他人之慨,你倒好,侄孙的方子都好意思擅自送人。”齐芳也跟着连连摇头,满是不赞同地说道。
谢知隶则完全陷入了羞愧之中。
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慷他人之慨、谋算侄孙的方子,只不过是太想报答林家的照拂了,反而在情急之下失了分寸。
得亏喜妹是个有分寸的,直接当场指出了他的不是,要是喜妹没多想或者出于其他原因直接应了,等他回过神来想到这茬时,那恐怕才是真的左右为难了,既没那个脸找侄孙张口要方子,又不好意思对林家说方子的事情黄了。
“……是我不对,本该问过庭宗的意见之后才好说这话才是。”谢知隶是个磊落之人,非但知错就改,而且颇有几分痴性,退后几步对着齐芳和喜妹弯腰一鞠到底,“多谢二位直言相劝,以免我落入小人行径。”
喜妹的样子像是有点被他的这大阵仗吓到了,眼神慌张地瞟向齐芳,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齐芳见状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他,笑道:“好端端的这么客气干啥!瞧你把我们喜妹丫头给吓的!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嘛,往后多想想再说也就是了,你这还鞠起躬来了,怪折煞人的。”
喜妹见齐芳出面了,心下稍松:她这个壳子过了年才十一,再多说道理或者客气话什么的可就要露馅了。
不过,就凭谢知隶的这份痴劲儿,她倒是知道为什么前世他会惊惧过度忧愤成疾了。
事实证明,无论是什么性格,脑子里只有一根直筋的人都很可怕。
例如谢知隶和林二妮,什么事都放心里,一个一心怪自己,另一个一心怪别人,一旦遇见什么意外或变故,就是自己作死的命了。
唔,把谢小叔跟二妮相提并论,好像有点对不住谢小叔呢!喜妹在心里稍稍不太诚恳地表示了一下歉意。
“谢小叔,您那个侄孙叫谢庭宗?”见谢知隶仍旧面有郁色,喜妹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正气。”
提起侄孙,谢知隶有一肚子话可以讲,瞬间就将之前的郁闷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说道:“是叫庭宗,这名字是他外公给取的,说是依着他们叶家的辈分,庭宗这代的名字里头该带庭字,又说希望他以后能担起家族重任,便取了个宗字。”
“要我说,就是这个名字取坏了,庭宗小时候可乖巧懂事了,结果被这个名字一冲,反倒起了反效果,越长大越皮,天天拿着他外公给的剔骨刀吓唬人,领着一帮孩子上山下河什么地儿都去摸……”
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的喜妹:……
她最后是头晕脑胀回的家,一回家就躺床上不愿意动弹了。
林老太本来只是进屋看看,结果被她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忙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学东西太累了?被人欺负了?还是回来的时候吓到了?”
喜妹瞟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道:“……妈,以后你出去跟人聊天的时候还是少说点我的事儿吧。”
林老太被她的答非所问搞懵圈了,连眼角的皱纹都是疑惑的模样:“啥?”
“我只是觉得,别人不一定想听,说不定还觉得你不停说很可怕。”喜妹一脸心有余悸,“就像谢小叔,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那个侄孙的事情,他就整整念叨了一个晚上,从名字的由来说到谢庭宗他外公家的那摊子事,从谢庭宗刚出生的红皮猴子样儿说到谢庭宗头一回做菜……我头都要被他说晕了!我听着那架势,倒跟您在外头说起我的时候有点像呢!”
林老太抬手装作要打她,手抬得高,落下的时候却轻得很,笑骂道:“又瞎说,关我啥事呢!天天只知道编排你老娘!”
喜妹笑着蹭到她的怀里,仰头促狭地回道:“我这是在夸您呢!您都跟谢小叔这种大学教授像了,证明咱妈可不是一般人。”
林老太笑着要拧怀里娇娇女儿的嘴:“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分明就是在骂我话多!”
喜妹被她手上的茧子蹭得有些想笑,坐起身来,歪着脑袋正色道:“没有的事!您可别冤枉我呢!我就是被谢小叔说得头大,瞎说呢,您别当真。”
仔细一想,她之前说的那话听起来确实有点嫌弃林老太的意思,还是赶紧解释一下的好。
林老太自然不会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一句话,笑着揉揉她的脑袋,问道:“谢庭宗就是你谢小叔他大哥的那个孙子?”
真要说起来,谢庭宗才是林老太正经恩人谢知易的后代,跟林家的关系比谢知隶还要近几分的,故而,喜妹才会想着多探问几句。
只不过她之前没料到的是,谢知隶竟然是个炫侄孙狂魔!这才有了她此刻的疲惫和晕头转向。
“是啊。听谢小叔说,谢庭宗之所以现在才腾出空送信寄东西,是因为他外公那边也出事了,他分身乏术,外公年纪大了疏忽不得,才只能先顾着那边,耽搁了谢小叔这边。”
他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在两边都很艰难的情况下,正常人当然会选择帮更艰难的一方,林老太心下一叹,这孩子也不容易!
“还好谢知隶是下放到咱们这来了,好歹能少吃点苦头,不然那孩子怕是要自责了。”林老太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