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景帝没听到宴云何的回答,饶有兴致地回头:“怎么,爱卿不愿意?”
“臣不敢,臣领命。”宴云何拱手道。
成景帝笑道:“左右赵祥的案子已经结了,等你此去剿匪有功,朕才能力排众议,让你回神机营。”
“赵祥之案仍有疑点,陛下还请给臣一些时间,臣定能查得水落石出。”宴云何道。
时间实在太少,通过被改动过的卷宗查出万花楼这条线实在不易,而且宴云何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成景帝摆摆手:“随你,不过朕提醒你一句,云洲之行不容有失,况且此次同你一起剿匪的,还有一人。”
在很多事情上,成景帝并不给这位名义上的嫡母,姜太后的面子。不过这次他显然给了,还给得不少。
不知是不是张正与宴云何接连出事,成景帝终于知道让步。
前往云洲剿匪的不只有宴云何,还有虞钦。
从御书房出来,天色已经彻底阴了下来,风雨欲来。
内侍撑起伞艰难地挡在了宴云何的头上,小太监身量较矮,为宴云何打伞颇为费力。
宴云何不欲为难这些宫人,自己接过伞后,还稍微往内侍的方向偏了偏。
雨渐渐下大了些,以至于那争执声传来时,宴云何并未第一时间留意,还是余光里那抹熟悉的大红官袍勾住了他的目光。
宫廊下立了两个人,一个便是刚才在御书房里,成景帝说的虞钦。
另一个许久不见,还是那般讨厌的赵仪。
赵仪身在官宦世家,听说妹妹入宫选秀,当了成景帝的妃子。现在也是与皇亲国戚沾上点边了。怎么还同之前那样,时时黏着虞钦?
但很快,宴云何就发现赵仪早无当年对着虞钦的崇敬仰慕。
雨声过大,他无法听清赵仪在说什么,只是从神情上,从眼里的嫌恶,皆能看出他当下说的绝不是好话。
宴云何叫内侍不必继续相送,内侍刚想说这不合礼,就见宴云何鬼鬼祟祟,俨然就是要上前偷听的模样,他无奈地留下伞,这便退下了。
离得近了,那夹杂在风雨里的话语,便飘到了宴云何耳边。
“别再喊我名字,也别跟我装熟。想到跟你同窗过的日子,我都……我都感觉恶心!”赵仪声音微微颤抖着,竟是厌恶极了。
宴云何藏于柱后,从他的方向,能清楚地看到虞钦的表情。
他的兴味盎然,津津有味都在看清虞钦神情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虞钦该是冰冷的,漠然的,不管宴云何说什么混账话,都不会听进耳朵里,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但赵仪不是宴云何,宴云何也不会是赵仪。
“够了吧,赵仪。”宴云何从柱身后步出。
赵仪本来听到旁人的声音,便浑身一僵,扭头见是宴云何,竟还松了口气。显然是认为,宴云何该是和他一边的。
可惜宴云何接下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击碎了他的幻想:“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这般放肆,难道你是嫌你们赵家命太长,还是嫌你妹妹宫中的日子太安稳了?”
赵仪铁青了脸,咬了咬牙,甩袖离去。
虞钦静静立在廊下,雨水洇湿了他半边袍子。
他的面色苍白,连嘴唇颜色都浅了几分,似这宫中孤鬼,下一秒便要烟消云散了。
宴云何不喜欢虞钦这个模样:“在我面前不是挺敢说的吗,怎么到那蠢货身前就哑了?”
虞钦终于将不知散往何处的注意力,聚焦到了宴云何面前。
宴云何抬手,想将人拖到雨淋不到的地方,却动作微顿。
最后只是撑开了手里的伞,掩住了那片风雨。
他们站得极近,从宴云何的角度,他甚至能看见对方发梢的雨水,顺着颈项,湿润绵延,滑进中衣。
仿佛失了神,宴云何盯着那片交襟领口,连上面的兽蟒都不惧怕了。
直至他听见虞钦的话语。
“你们有什么不同?”
宴云何皱眉抬首:“什么?”
“你想与太后一般。”虞钦声音虽轻,落于宴云何耳中却是惊雷。
虞钦缓缓勾唇,露出抹惊心动魄的笑意:“你也配?”
第九章
雨伞摔到二人脚边,溅起一串水珠。没有了遮挡,廊外的风雨仿佛更大了些,将他们衣袍下摆卷起,于空中交织。
宴云何抓住了虞钦的领口,将人抵在了一旁的圆柱上,他逼近对方,停在了暧昧又危险的距离:“是赵仪惹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虞钦双眸中充满冰冷的怒意:“松手。”
“不是说我也对你抱有那样的心思吗?难得和你亲近,我为什么要放手?”宴云何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