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指着扶意的手,抖个不停。
正经想一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一定有什么人在暗处护着这小贱人,京城那大夫人必定也是有了死对头,才会往这家里来使劲。她是被那位大夫人当枪使的,回头事儿没办好,自己的老命先丢了。
扶意搀扶母亲起来,转身对祖母说:“您终究是我亲奶奶,人家看在我的面上,才没直接对您下手,不然我方才说的可不是玩笑话,您没胆子真打死我,可有人真敢要您的命。”
媒婆不接生意,香橼就说是三公子在保护小姐,扶意彼时还是将信将疑,不敢肯定的。到今日,人家都要上门直接提亲了,结果儿子还都丢了。
世上哪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她终于敢肯定,镕哥哥一定想法子派人在暗中保护她,有了十足的底气,来震慑老妖怪。
言夫人跟着女儿出门来,还是惊魂未定,一是婆婆要将她们屈打成招,再是女儿的那番话,竟是要把她祖母吊在城门下暴尸。
她不敢相信,这样狠毒霸道的话,会从自家闺女口中说出来。
回到房里,和奶娘说起这些,奶娘连声道:“小姐一回来吧,我就觉得奇怪呢,如此看来,小姐在公爵府是混出个人样来了。有人爱她不够,也有人嫌她不够,眼下看来,还是爱我们小姐的势力更大。您看那几个留在纪州不走的妇人,都说是公爵府老太太的人,我们小姐,一定是讨得那家老太太喜欢了。”
言夫人问:“那是喜欢成什么样了,能护到这地步?”
奶娘皱起眉头想,嘴里念叨着,说怪不得香橼总和她打哈哈,问什么都跟个傻子似的,她都以为真生了个傻闺女,如今看来,这俩孩子在京城里,一定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莫不是当亲孙女养了,就是当孙媳妇了。”奶娘说,“夫人您别担心,我们小姐的好日子,才要开始呢。”
言老夫人虽然忌惮暗中保护扶意的人,可也不愿善罢甘休,把小儿子叫去,要死要活地威胁他,必须收拾了扶意。
言景山回到前院学堂后,才把女儿叫过去,书桌上摆着戒尺,原是用来震慑学生的,见女儿进来,他还刻意把戒尺藏在了桌下。
扶意很久没来学堂,进门就见地上的席革是新换的,她春日里离家时,每张桌子前的席革都有磨损,远看像一个个坑似的,如今焕然一新,学堂里瞧着也气派起来。
扶意在爹爹桌前盘腿坐下,低头就看见了书桌下的戒尺,心里一抽,问道:“爹爹又要打我?”
言景山愣了愣,嗔道:“我都藏到桌底下了,打你做什么?”
扶意说:“可我好像把娘也吓着了。”她说着,想到母亲的满脸惊恐,又忍不住笑出来。
言景山生气地说:“女孩子家家,喊打喊杀,什么吊在城门下暴尸,叫人传出去,你将来怎么嫁人。”
扶意低下头:“那也比被她打死强。”
言景山正经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人在暗中保护你?”
扶意摇头,她当然不能说,也不能轻易表露和镕哥哥的两情相悦以及老太太默许的婚事,只道:“兴许是祝家老太太,不瞒爹爹,老太太爱重我,恨不得将我当亲孙女。这次回纪州,她是看在母亲病重的份上,不然也不肯放我走的。”
言景山心里是高兴的,嘴上说:“就你这臭脾气,还能叫人喜欢你?”
但又说:“你看,这地上的席革,还有新书桌,是用你寄回来的银子换的,爹爹真没出息,还使上女儿挣的钱了。”
扶意却笑道:“爹爹乐意用那些银子,我才高兴,还怕您死要面子,不肯使女儿的钱。”说完就捂了嘴,她竟然当着面说老爹死要面子。
但言景山没生气,指了指学生的坐席道:“去那里坐,爹爹好久没见你上学的样子。”
扶意说:“不如爹爹去那里坐,您看看我在公爵府,给姑娘公子们上课的模样。”
言景山好奇:“你还给他们家公子上课?”
扶意颔首:“公爵府人口众多,说来话长。”她起身绕过来,轻轻推父亲,“爹爹你去那儿坐。”
学堂外,言夫人带着奶娘偷偷来看,生怕扶意又挨打,却是听见父女俩说说笑笑,她不禁含泪捧着心口说:“老天保佑,这样才好,这样才好。”
------------
第203章 向列祖列宗起誓
这一边是父女天伦之乐,后院老夫人那儿,却气得头疼欲裂,紧紧地绑了抹额也不管用,捂着脑袋歪在了床上。
言景岳端着汤药,手脚笨拙地守在一旁,说:“不如接儿媳妇和孙女来伺候您,这家里是谁也指望不上。”
老妇人闭着眼睛说:“放下药你先回吧,路上小心别遇见什么人。那小蹄子不知有了什么通天的本事,我这儿还没弄清楚,等我想明白了再找你们来。”
言景岳担心地问:“公爵夫人交代的事儿,您还办不办了?”
老妇人说:“山高皇帝远,她鞭长莫及,我不办她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可这小蹄子的人就在眼门前,我们惹不起。她敢说出城门暴尸这样的狠话,她就真做得出来,你信不信?”
“那公爵夫人许了您的银子怎么办?”大儿子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母亲在他眼里,就像是一锭大元宝,故作幽怨地说,“蓁蓁嘴角那伤,怕是好了也留疤,往后嫁人可难,不搭上丰厚的嫁妆,孩子的终身可就被耽误了。”
老夫人气得直拍床:“我都要死了,你还跟我嘀咕女儿的嫁妆,滚、都滚……”
言景岳出门时,刚好遇上一家三口和奶娘从前院归来,已经没了前些日子的剑拔弩张,一家子和和美美,看得出来,弟弟根本就没教训女儿。
“大哥怎么要走,留下用过晚饭才是,我这就去张罗。”言夫人客气地说,“怎好叫您饿着肚子上路。”
“你们家的饭,我嫌吃着硌牙。”言景岳冷笑,“教出这么大逆不道的孽障,把亲祖母气得卧病在床,你们一家三口还有说有笑。景山,亏你还是满嘴仁义道德的夫子呢,我看宣扬出去,哪个还把学子往你门下送。”
扶意幽幽出声:“大伯路上好走,可别也走半道上丢了。”
“你、你……”言景岳惊恐不已,“明日我就去报官,到了公堂,我看你还敢嘴硬。”
言景山道:“扶意莽撞无礼,都是我教导无方,大哥不要动气,我送您出门。”
言夫人命奶娘赶紧取两盒点心给送出去,她带着扶意回房,好生劝道:“往后再不要说这些话,传出去成了你狠毒刻薄,爹和娘再给你说亲,人家就该挑挑拣拣了,姑娘家出阁前名声最重要,你别不当一回事。”
扶意问:“娘也要急着把我嫁出去?”
言夫人笑道:“那不能,但若有好人家,娘也盼着你一辈子有个依靠。”
扶意摇头:“爹爹也没让您依靠什么,娘的眼光我可不信。”
话音才落,言景山从门前进来,必然是把这句话听见了,扶意吓得赶紧躲在母亲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