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不同,这回她速度奇快,凌怀古才走没多久,她就熄了火,把里头还没成型的药泥送到郁九歌面前。
神识一分两用,一份继续起火炼新药,一份叫醒郁九歌,让他把药泥吃了。
药泥瞧着黑乎乎的,气味也不怎么好闻,甚至是有些犯冲。然而就是这种冲,竟叫郁九歌好受些许,他哑声道了谢,立即吞服。
见他服下药泥后,不消半息,脸色猛然涨红,又猛然恢复,心知这是起作用了,凌夜问:“感觉如何?”
郁九歌答:“尚好。”
凌夜道:“这药只能暂时压制,不能根治。”
想解毒,还是要白云酒一盏、青天泪两滴、仙台泽三捧为主药,其余药草做配,以神火反复炼上几天几夜,最后炼出仅剩的一颗灵药,才是解毒良药。
郁九歌道:“我知道,劳烦你费心了。”
凌夜一听,明白许又是郁欠欠和他说的,摆摆手,回身继续炼药。
这第二回炼的,等凌怀古回来了,也才刚刚起步。
见凌怀古与走时无甚不同,身上没多出任何东西,也没多出任何神识和气息,凌夜看他一眼便不再看,好似对他是否真的是去如厕一点都不在意。
也不能说是不在意。
她想引蛇出洞,看会不会真的如她所想,是金玉露前来救他。奈何他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她又急不得,只能这么等下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最多再过两日,他们就会到凰族。
凰族一到,七界一开,想入七界的人比起金玉宫的少君之争只多不少。
到时赤凰山修者齐聚一堂,鱼龙混杂,换作是她,她定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如此,凌怀古可是也打算在那个时候见机行事?毕竟过了赤凰山,再想碰到这等混乱,就没那么容易了。
凌夜想着,手中换了法诀,子时火温度瞬间升高,把旧王鼎内的药草烤得噼啪作响。
浓郁药香渐渐弥漫开来,不知何时,凌怀古找地方睡下了,郁九歌也结束调息,走了过来。
女儿吟彻底压制下去,此时的郁九歌瞧着状态极好,和人大战个十天十夜都不成问题。
他先布了道屏障,免得凌怀古偷听,才问凌夜:“能谈谈吗?”
凌夜说能。
他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子时已过,周遭愈发静谧,普通火焰在神火的威压下不敢发出声响,就更显得安静。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不约而同地盯着静静燃烧着的子时火,姿态仿佛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出一辙。
沉默片刻,郁九歌忽的道:“上次在玉关洞天,是你吧?”
他说得含蓄,但凌夜一下就听明白他的意思。
当即心中一紧,子时火失控,险些把鼎中的药液给烤成空气。
她定了定神,及时稳住了,方回道:“……是我。”
郁九歌问:“为什么不辞而别?”
凌夜道:“想打架?”
“……不是。”
他说完又沉默了,好似重天阙附身,好一会儿都没能再说出半个字。
只等凌夜以为这事就此翻篇了,才要松口气,就听他继续开口。
“我……”他有些卡壳,说话吞吞吐吐,声音更是压得极低,“我,我……我想以身相许。”
“……”
这回换成凌夜卡壳了。
她没有惊讶,也没有害羞,只觉得难以置信。
以身相许?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是想了什么,怎么就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由开始反思。
他们两个可是一起上过天入过地的真正的生死之交,他拿她当兄弟看,她也拿他当姐妹看。仔细算来,他们认识二十年,头几年可谓是水火不容,见到就打,后来才慢慢惺惺相惜,然后谈心交心,视彼此为知己。
直至最后,同进同出都算不得什么,基本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郁九歌都必定会陪着她。为此江晚楼都曾多次调侃他俩是一对儿。
莫非是她误会了什么,其实他以前就像江晚楼所说,并不拿她当兄弟看?
他以前也想像现在这样,对她说出以身相许这四个字来?
还在想着,就听郁九歌问:“好不好?”
凌夜:“……”
她仍在卡壳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不答话,他便又说了遍:“嗯,好不好?”
不知怎的,凌夜觉得他这会儿的声音半是低沉半是沙哑,听起来颇有些撩人。
再看他人,漆黑火光映在他眼底,本是极黑的,偏生能叫她再一次地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唇角微抿,神色间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无措,手指更是紧紧握着,用力到指甲都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