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忘记了应该怎样进行呼吸。
然后林妧抬起眼睛看他,虽然红着脸,目光却无比坚定:“那你呢?”
他?
他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她在夹缝俱乐部里别扭又故作强硬的模样,嘴上说着不在乎,却每天都会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疗伤。
喜欢她在地下六层温柔又带着狡黠的笑,一双桃花眼弯弯勾起,然后递给他甜进心里的蛋糕。
喜欢她温润的眉眼,清泠的嗓音,甚至于纤细又遥不可及的背影——像一只轻盈的鸟,扑腾一下蹿进心里。
林妧将他当做生命里唯一的救赎与希望,迟玉又何尝不是这样看她。
身为孤儿被养父母领养,从小被当做特遣队预备队员进行培训,早早从学校离开,斩断了一切与同龄人交流的可能性,重复着日复一日的苦练与学习。没有朋友,没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就连养父母也在任务里双双殒命,在那个十几岁的、最脆弱敏感的年纪,忽然有一天遇见她。
能喜欢上林妧,真是太好了。
他多么想毫无顾忌地告诉她,喜欢你。
可鸟儿终将属于天空,他身边却是无法逃离的囚笼,林妧是那么无拘无束的女孩子,哪里应该在他身边蹉跎生命。
迟玉有多爱她,就有多自卑。
见他垂眸避开视线,林妧向前迈开一步。两具身体之间的相距不到一厘米,当她扬起脑袋,像一团炽热的空气悄然凑近,嘴唇与少年纤瘦的侧颈毫厘之距:“我一直喜欢你,你是怎么想的?”
清爽水果香气与他身上的牛奶味道交织融合,弥散在这个幽闭空间里。林妧的身体带来一股软绵绵的热量,仿佛要把他炙烤得几近融化,胸口和脸上全是清一色的滚烫。
脖子上痒痒的感觉像是爬来爬去的小虫,沿着脊椎蔓延至全身。
要命。
“阿妧,”他狼狈不堪地开口,垂眸掩盖眼底汹涌澎湃的暗潮,“别闹。”
“我没有在闹。”
林妧满目无辜,竟然是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委屈神色,然而那桃花眼眼尾悄悄勾起,细细看去,才会发现藏匿着的引诱与狡黠:“你讨厌我吗?”
喉结又上下滚了滚,迟玉声线沙哑:“没有。”
他似是迫切地想要澄清,于是又加重语气重复一遍:“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那为什么要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林妧明知故问,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尽数落在他苍白的侧颈:“被你讨厌的话,我会很伤心。”
她明明知道不是这样。
近在咫尺的小姑娘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只要迟玉稍一动弹,脖子就会贴上她的唇瓣。
为什么电梯还没有抵达生活区?
慌乱的视线茫茫然落在电梯按钮,这才发现打从一开始,林妧就没有按下另外的楼层键。
她早有预谋,真是太过狡猾。
“不是的。”
电梯里稀薄的空气逐渐升温,爱与欲/望都无法从密闭空间里流逝,只能缱绻在身边。一股股热气从脖子腾涌而上,把大脑熏得晕晕乎乎,他像是醉了酒,黑眸里浸出迷离水雾,声音支离破碎地从喉咙里滚落:“喜……喜欢。”
林妧一定是笑了。
她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是等待猎物上钩的捕食者:“喜欢谁?”
她是故意的。
攥住衣角的手指暗暗用力,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说出一个名字:“林妧。”
在小姑娘含笑的视线里,迟玉用喑哑低沉的声线告诉她:“我喜欢林妧,最最喜欢。”
缠绕在脖子上的勾人呼吸停了下来。
但林妧并没有后退的意思,而是仰着头朝他微微一笑,被灯光映亮的桃花眼里繁星闪烁,映照出少年人模糊的影子。
她说:“送你一个小礼物,作为诚实的奖励。”
然后林妧嘴唇下压,不偏不倚落在迟玉微颤的喉结。从未体会过的温热感将他全然包裹,电梯里安静至极,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辨,他感觉空气慢慢变得潮湿粘腻,无法摆脱,却并不会使人厌恶。
甚至渴求着更多。
亲吻渐渐变成细密的啃咬,尖尖白牙像小兽般青涩地停在喉结顶端又很快松开。迟玉僵着身体咬住下唇,半晌后低低叫她:“林妧。”
她闻声抬头,意犹未尽的眼神让他耳根通红:“嗯?”
林妧应答得慵懒散漫,然而下一秒就兀地睁大眼睛——
一直立在原地的迟玉忽然伸出右手,身体前倾着向她靠近。林妧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掌触碰到电梯冰冷的墙壁。
他用手将她禁锢在电梯角落,深不见底的瞳孔一片阴翳。这是林妧头一回看见他露出如此危险的神情,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像午夜时分波涛汹涌的海浪,轻而易举就能将她吞噬殆尽。
……她只是想逗逗迟玉,却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关。
呼吸缠绕在一起,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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