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风一动不动地向着同一个方向,偶尔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揉了揉它脖子底下柔软的毛,“他在那边是吗?明天带我去找他!”
大漠中的月亮,比朔方更低,更圆,将万里黄沙映得如同一片茫茫白雪。
萧怜望着苍茫夜色,越看越是眼花,仿佛夜色中,不远的前方,影影绰绰,有无数亭台楼阁,林木葱茏。
她揉了揉眼,夜色又恢复了一片空茫。
海市蜃楼啊。
晚上还有海市蜃楼?
她回头问银风,“刚才的,你看到了吗?”
银风:呜……
它也看见了!那便不是幻觉?
萧怜重新睁大眼睛望过去,可却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龙骨之下,一夜平安无事,清早天一亮,日光跨过沙丘顶部蔓延下来,周遭的寒凉立刻退去,取而代之的灼灼如火的日光,刺得人皮肤疼。
海云上吭哧吭哧收拾东西,手软得如同一朵娇花,对弄尘道:“喂!你也是男人,你怎么不动手?”
弄尘蹲在地上抠啊抠,抠了半天,挖下几小块龙骨,揣在腰间,又挑了块大的,给萧怜递过去一块,“阿莲,龙骨辟邪,揣上一块,有备无患。”
萧怜觉得多这么一块巴掌大的东西在身上没什么所谓,就接了过来,揣在随身的小包里,顺便给银风的脖子上也戴了一块。
海云上见没人管他,自己动手,也抠了一块,揣在怀中。
三人一狼,牵着最后一头骆驼,向着银风已经守望了一日一夜的方向,踏着黄沙,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海云上将脸蒙得只剩下两只眼睛,仰面看了看天,叹道:“陛下啊,您把小人拖进这北漠之中,这哪里是宠爱,分明是要将我晒成小鱼干啊!”
萧怜回头,见他把自己已经裹得像个木乃伊一般,“矫情!快点!”
海云上不情愿地加快了两步,“我说咱们别找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掉头回去吧,黄沙茫茫,国师已经进来半个多月,只怕早就变成鱼干了!”
萧怜伸手揪过他的衣领,“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现在就放了你的血解渴!”
海云上也是万分嫌弃,“看看你,看看你,一个女人,这么凶!难怪国师豁出命不要,逃到这世间唯一可致其死地的地方,也要躲着你!”
“你什么意思!”
萧怜的手直接扔了衣领,掐上脖子!
“哎呀,轻点……咳咳咳……”海云上艰难挣扎了一下,放弃了,“这不是明摆着的,鲛人啊,出了海,或许还能活,可若是周遭一滴水都没有,你猜他能活多久?所以我早就跟你说,他凶多吉少,你偏不信,现在大家都要陪他死在这里了。哎哟,我的脖子啊!”
萧怜的手放了海云上,她忽然明白,胜楚衣为什么不肯带她一起来!
他若是能活着回去,自然最好,可这其中的艰难,他不愿让她看见。
他若是回不去,她为了纪念他,也会一直将鲛珠带在身边,有鲛珠的滋养,她依然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胜楚衣!”
萧怜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声他的名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喝一声,“银风!走!”
银风嗷呜一声长啸,向着那个方向飞奔,萧怜就跟在它后面,踏过黄沙,加快了脚步。
弄尘背了好多东西,艰难地跟着前行。
海云上被落在最后,哀嚎道:“喂!你们这是去送死!哎哟我的妈呀,浑身疼!”
三个人跟在银风后面,不知走了多久,直至日头从沙漠的另一边滚落下去,大漠之中重新变得寒凉,银风才终于不跑了。
它迷茫地徘徊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失去了方向一般,东嗅嗅,西嗅嗅,最后干脆坐在原地,趴了下来。
萧怜看向四周,与别处没有什么差别,依然是一片黄沙,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了?走不动了?”
银风呜了一声,下巴搭在沙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找不到他的气息了?”
银风还是不动。
“天已经黑了,那我们就暂且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吧。”
弄尘和海云上寻了附近一个沙丘,稍加安顿,萧怜就唤银风一起过去。
可银风就趴在原地,怎么都不肯走。
萧怜立在它身边,就有些慌了。
忽然,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脑海中划过,她蹲下身来,向下面的沙地猛挖!
忙前忙后的弄尘见了,心头一根崩了许久的弦,也像瞬间被狠狠地弹了一下,扔下手里的东西,也奔过去,帮着挖。
海云上跟过来,也不吭声,抱着手臂看热闹。
直到萧怜和弄尘将那银风身边的沙子挖成了齐腰深的大坑,他才摇头叹道,“想什么呢?国师要是真的埋骨于此,那大狗不是早就自己动爪子刨了,还用你们四只手去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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