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墙之内,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两个人,都被这母子两害死了,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胜楚衣安静地进来,脚步悄无声息,如夜色降临。
“怜怜,死者已矣。”
萧怜轻抚棺盖,“我被赐了一百钉棍,他是唯一一个敢上前安抚我的人,把他没用过的汗巾给我咬着,怕我伤了舌头。”
“他拿了好酒,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我,可惜我没有与他共饮,此生再无机会!”
“我被揭发所有罪名,满室凤子龙孙,手足兄妹,只有他肯替我披一件衣裳。”
“如今,他又因我而死!”
“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敢为我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她茫然转身,看向胜楚衣,“胜楚衣,他是唯一一个真的将我当成手足至亲的人,我却大胆地以为只要他不吭声,不惹事,萧素就会放过他!萧淡被从城墙上扔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派人将他救出来,可我都干了什么?我完全置他于不顾!”
胜楚衣在那灵前上了一炷香,“怜怜,自古帝王,哪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而来?你不可能顾全所有的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萧怜的手在棺材的一角狠了狠,“旁人的死活,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我当初就不该围城,就该听司命的话,一日一夜拿下便是!那些老百姓的死活,关我屁事!是我太贪心,我想要天下归心,我想要百姓拥戴,我贪图虚名,结果却害了八哥的性命!”
胜楚衣眉头微微一蹙,没来由地一阵不悦,“欲成大事,不拘小节。为你而死,该是他的荣耀。”
萧怜在灵堂立了一夜,两眼瞪着那灵位,笔挺如一支箭!
胜楚衣就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一般,立在她身后,陪了她一夜。
直到天将亮时,萧怜才抬起头,回身道:“胜楚衣。”
“嗯?”
“谢谢你陪我。”
“你我之间,何须多言。”
萧怜这才,仿佛坚强用尽一般,恢复了女儿家的柔软,伏进他怀中,“你可以调动冰渊了?”
她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之后等着他回答。
胜楚衣双眸之中,染了一抹浓黑的深渊之色,“情急之下,不知怎么,就用出来了。”
萧怜的头枕在他肩头,抱在他脊背上的手,缓缓释出淡淡绿色的乙木生。
他没有任何反应。
真的不是方寸天?
那到底为什么?
他没有说真话啊……
“怜怜,若有一日,我如今日城楼上的萧誉,你当如何?”
萧怜心头一紧,抬起头来,“你说这个干什么?你怎么会如他!”
“那又或者,如萧素一般。”
“胜楚衣,你好好的,胡说八道什么?”
“只是想知道,我若入了绝境,再无挽回的余地,怜怜会如何?”
肩头被凿了一拳,“在大盛宫,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就算落入地狱深处,我也会将你拉回来。”
胜楚衣低头看着她,“那若是有朝一日,我已疯魔,无药可救了呢?怜怜可会亲手给我一个了断?”
“不!”萧怜抬手捂住他的嘴,“不……,你要是疯了,我就陪你一起疯,绝不留你一人!”
胜楚衣冷了一夜的脸,这才缓缓浮起了笑容,“好的,怜怜,我记住了。”
——
朔方与藏海、空桑三国交界的边境上,大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
中军帐中,卓君雅描画了浓重的凤稍,染了紫红双唇,已是一副妖艳万分的模样,揽了秋慕白的脖颈,坐进他怀中,“师兄,咱们还等什么?你我联军,踏平他朔方本就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何须瞻前顾后?”
秋慕白想推开她,又不忍心。
可被她这样投怀送抱,又觉得尴尬万分,“师妹,起来说话。”
“起来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现在来了,你却不喜欢了?难道你嫌我不能再舞剑,便是个废人,配不上你了?”
“不,不是,师妹,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可是不该是这样。”
秋慕白堂堂万剑宗宗主,如今却说不出一句囫囵个的话来。
“那你想要怎样的?我都如你的意。”卓君雅歪着头看着他,妖艳妩媚中,一抹天真,极致地诱人。
空桑剑士,天下无双,最是讲究的,就是一个端正。
秋慕白倾慕她,守护她这么许多年,也曾盼过她对那个人死心,却从未想过如此无媒苟合。
“雅雅,你先起来,咱们好好说话。”
“师兄有什么话,不能这样说?”卓君雅两眼迷离地看着他,“又或者,什么话都不用说……”
她低头凑近他,揉着他雪白的长发,双眸妖媚,勾魂夺魄。
可就在双唇迫近秋慕白的瞬间,她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