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子迈得大,琴声就嘹亮,步子迈得碎,琴声就轻柔。
几个回合下来,她便懂了这规律,于是跳跃腾挪之间,就有了节律,足尖踢踏,如舞于鼓上,间隙中向错的方向迈出一步,那琴声骤停,之后再退回,琴声就随之响起,犹如旋律之中的休止。
脚步与琴弦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仿若那曲调就是由她的足尖弹拨出来的一般。
艳红的长裙与金色的步摇缭乱飞舞,如一只灵动的蝶,翩跹于沧海之上,白浪之间。
最后她随着琴音的指引,翩然落在了他背后,扑上去,用手蒙了他的眼,粗着嗓子,慢悠悠道:“胜楚衣,猜猜我是谁?”
被她蒙了眼的人腰身笔直地坐着,缓缓抬了手,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怜怜,怎么了?不开心?”
萧怜腰身一扭,顺势坐在他膝上,拦着他的脖颈,“有一点点。”
“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倒是……”倒是有人欺负你,可是我怎么跟你说呢?
“倒是什么?”
“胜楚衣,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她紧紧地将他抱住,“我永远不准许任何人伤害你!”
胜楚衣轻轻将她推开,打量了一番,“这么说,我倒是成了怜怜荫蔽下的一朵娇花了?”
“我若来日长成参天大树,楚郎就安心做朵娇花也无妨。”
胜楚衣宠爱地笑了笑,“好,那楚郎静待怜怜枝叶参天之时。”
他越是这样笑,萧怜就越是有些心疼,揽了他的脖子重新抱住,枕在他肩头,“楚郎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信赖的人,并不是你所想的样子,你会很生气吗?”
胜楚衣在她脊背上顺了又顺,“除了怜怜,没人伤害得到我。”
“若是有人背叛你?欺骗你?怎么办?”
“关心则乱,除了你,没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有些事不追究,只是不在乎。”
“真的?”萧怜两眼有些亮,抬起头来看他。
“真的。”胜楚衣含笑与她对视。
萧怜重新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如此我就放心了。”
她在他耳畔蹭了蹭,“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会一直守着你,护着你,就像你守着我,护着我一样!”
胜楚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牢牢地记住了,一定不忘。”
两个人腻腻歪歪,紫龙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不远处。
萧怜看到她,向从胜楚衣膝上跳下去,结果被按住了。
“有什么事,说吧。”
紫龙从阴影中站出来,“君上,神都那边传来消息,说……”
“说什么?”
“说千丈崖上的木兰树,生了新芽。”
胜楚衣微微偏头,看了萧怜一眼,萧怜摇摇头,不关我的事,我就摸了它一下。
“还有呢?”
“还有,现在神都坊间有隐约传闻,说木兰树重生,预示着芳尊要带圣女重返圣朝了。”
胜楚衣笑着捏萧怜的脸,“好啊,是时候该回去讨回一切公道了。”
等到胜楚衣去了御书房,萧怜转到紫龙面前,将她重新审视一番,“当年天火之后,血洗白莲宫,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紫龙倔强地昂了昂头,“我在井里,君上捡了我。”
萧怜对她笑了笑,“你这个烧火丫头,从前就不鸟我这个圣女,现在也不鸟我这个帝后,你好样的。”
她转身回了寝宫,留下紫龙立在原地,许久望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当初,千丈崖传出圣女维护叛逆,被众圣尊擒下,执行火刑的消息,白莲宫大乱。
所有人被金甲卫团团包围,根本无路可逃。
紧接着屠杀开始,没人能幸免。
她只是个烧火丫头,身无长物,只有那一套当日与圣女互换的衣裳是最珍贵的事物。
她不信圣女就这么死了,鬼使神差地抱了那套衣裳在屠杀中趁乱想逃走,可还是被金甲卫在后背砍了一刀,混乱中跌进井里。
等到木兰芳尊断剑焚琴之后,临走时曾回到白莲宫,在井里发现半截身子泡在水中的奄奄一息的她,怀中紧紧抱着圣女的衣裳,当下便让司命几人将她弄上来,带出了神都。
紫龙紧了紧拳头,转身大步下了天澈宫,丰满性感的唇角罕有地向上划出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圣女,终究是回来了。
虽然还是有点不太喜欢。
——
东煌的魔后突然破天荒地归宁省亲,这件消息在西陆圣朝很快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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