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早朝,胜楚衣颁出一道圣旨,下个月,三月初三,沐阳节,大摆亲君宴,所有附庸国君主,藩王,封疆大吏,朝中百官,凡所献女子在大盛宫中位置妃嫔之上的,必须亲自携一嫡子出席,如有抗旨,按谋逆罪论处!
到了晚上,胜楚衣如约而来时,萧怜已经端端正正坐在桌边等他吃饭,屋内又是那种浓郁的香气,沁透心脾之中,又不知是哪里来的。
她浅笑淡淡,脖子上一道乌青的手印,虽然系了丝帕,却遮掩不去。
她小心地与他保持距离,每次他试着接近,她就胆怯的小鹿一样躲了躲。
于是就让人更加想回味一番昨夜的滋味。
如此,数日一晃而过,胜楚衣每日最惦记的一件事就是去她那满是草木香气的房间,每日最思念的就是她身体发肤之间的味道,每次见了她就身不由己地听她的话,千依百顺,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每个夜晚,都像是一场记忆清晰无比的梦一般。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萧怜对自己的温柔与日俱增,双瞳就愈发地黑不见底。
清晨,他离开她的寝殿,却并未走远。
早春时节,哪里来的那么浓郁的草木香?
她怎么就突然从了他了?
难道她不想念她真正的胜楚衣了?
他像着了魔障一般任她摆布,却不想反抗,任由自己沉浸其中,稍有疑虑,居然会自己劝诫自己,怀疑转眼间就烟消云散。
他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大的魔障,却在她小小的心机面前,心甘情愿踏入落网,甘之如饴。
绝对不仅仅是他散了胜楚衣的八千后宫,她就如他所愿了!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一只小鸟扑棱棱从那寝殿中飞出,从头顶飞过,胜楚衣正满腔抑郁无处发泄,抬头之际,两眼之中狠厉之色一现,砰!
那小鸟化作了一团血雾,一抹若隐若现的绿光瞬间消散。
胜楚衣两眼一眯,心有所感,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那座宫室。
与此同时,寝殿内也有一双眼睛猛地惊觉了一切。
他发现了!
——
沐阳节前一晚,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怜将满桌子的饭菜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牵过她的手,“怜怜最近胃口越来越好。”
萧怜笑容可掬,“当然是为了我的小鱼。”
“明天,沐阳节,本君要送怜怜一份大礼,可猜得到是什么?”
“你送女人,除了天水重丝,还能有什么?”
“他送过最好的是什么?”
“他自己。”
“好,明日,本君也将自己,完完整整送给你。”
萧怜抽出手,搭在桌上,美滋滋地看着他,“好啊,我等着。”
胜楚衣眼光晃动打量着她,所谓灯下看人,月下看花,他忽然有一瞬间仿佛领悟了尘世之中,男女之情的滋味。
而那感觉,如浮光掠影,稍纵即逝。
他抬手拈了她的下颌,“怜怜,这几天本君一直睡得不好,虽然一夜缱绻,却仿佛做了许多梦,又记得不甚清楚,心头烦躁,你说该如何是好?”
萧怜拨开他的手,却捧起他的脸,笑盈盈道:“再睡一觉就好了。”
“是吗?”他抬手抓住她的手,“那就要劳烦怜怜相陪了。”
“好啊。”
两人笑意浅浅,四目相对,却是各怀心思,意有所指。
一股极度森寒的力量如一根冰冷的针,从萧怜的手腕猛地钻了进去,一阵刺痛,游走全身。
胜楚衣神色一厉,萧怜被他握着的手,骨头一声脆响,“原来你木系天赋已经觉醒了?藏得还真是深啊!你每晚将我封印,将他唤醒,再一点一点将我蚕食!与你夜夜缠绵的根本就不是我!是他!对不对!”
萧怜忍痛不语,被他攥着的手中骤然泛起浓郁的绿光,如疯狂生长的藤蔓,急速沿着他的手臂漫延而上!
无限生机!
生的力量!
除了九幽天,唯一能将他从地狱深处拉回来的力量!
胜楚衣没想到她就凭这点力量也要强行封印自己,极力想要挣脱她,一掌打在萧怜心口,“你疯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怜非但不避,反而张开怀抱将他死死抱住,周身的绿光疯了一般的滋长,“我答应过他,若他身陷地狱,就一定带他出来,我不会食言,而且说到做到!”
“胜楚衣已经答应我了,现在该待在地狱深处的是他!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来不及了!方寸天,太迟了!”
浓郁的绿光将两人包裹,就像一对连理枝,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开,占据了胜楚衣的方寸天居然开始害怕了,“你放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然而,萧怜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只是死死地抱着他,绿色光芒将胜楚衣滚滚淹没,一缕一缕浓黑逆流侵入到萧怜体内。
直到那些黑色渐淡,占据了胜楚衣身子的方寸天匍匐在地,声线中全没了之前的妖异,反而尽是可怜兮兮地哀求,“怜怜,我错了,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再待在无尽黑暗中,我……,我只想像个人一样活一次!你留着我还有用,只有我才能帮胜楚衣对抗九幽天,没了我,他随时有可能被九幽占据,到时候,他可没有我这么容易对付了!”
萧怜周身的浓郁绿色翻涌,将引渡到己身的黑色尽数淹没殆尽后,才低头俯视跪在脚边的人,双眼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幽深,“不想回去是吗?好啊,那就留下来,好好地替他抗衡九幽天,送走九幽之日,我会替你找一副身子,圆你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