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胜楚衣向她伸出手。
萧怜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不!”
“过来——!”他一声咆哮,吓得萧怜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深渊的缝隙中掉了下去。
“胜楚衣,你清醒一点,你不认得我了吗……”
胜楚衣额间的罪印依然更深更加鲜红,日光之下,衬在苍白的脸上,无比妖艳,“认得,如何不认得,阿莲,过来,到叔叔这儿来。”他的声音骤然间又完全变成另一幅强调,极力地小心试探,哄着她,“来啊,阿莲,过来。”
萧怜就有些艰难了,怎么突然就成叔叔了?
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过去会怎样,对面胜楚衣一声咆哮,“过来——!”
她吓得两腿一软,脚底一滑,整个人便向深渊坠去。
接着,面前黑光一现,又被胜楚衣的蟒龙鞭给卷了,捞了上去,一头整个被塞进怀中。
胜楚衣扔了蟒龙鞭,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额发顺了又顺,“对不起,阿莲,吓到你了,对不起,叔叔不凶了,不凶了,对不起……”
说着萧怜像个布娃娃一样,被糊在了胜楚衣的心口,脸都快要被压扁了,丝毫动弹不得。
她只剩下眼珠子还能滴溜溜转,心道:还好,没被他活撕了,可是眼下的模样,他该不会是得了神经病了吧?
于是只好陪他玩,“叔叔,内个,你弄疼我了,你先放开我一下下。”
这一招果然管用,胜楚衣立刻放开她,将她的脸捧起来仔细看,那双眼中的双瞳明显涣散,原来又陷入梦魇了。
“阿莲,你长大了?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萧怜两眼一眯,妈蛋!原来你心里还有个小的?
于是笑眯眯咬牙切齿道:“那叔叔你说,我是现在好看,还是小时候好看?”
胜楚衣歪着头努力看她,似是想把她看清,看透彻,“都好看,阿莲不管何时何地,是何模样,在叔叔心中,都是最好看的孩子。”
孩子……
萧怜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继续撒娇,“叔叔啊,这两边都是无底深渊,阿莲怕怕,不如我们进屋去说话啊?”
“好。”
胜楚衣果然百依百顺,站起身来,向她伸出手。
萧怜眼珠子又是一转,张开两只手,“阿莲脚软了,叔叔抱!”
胜楚衣的神色便有了些为难,“阿莲,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叔叔还是牵着你走吧。”
萧怜这才心中有些小得意地站了起来,将手递过去,跟着他回了那座被拆了的小屋,“叔叔,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胜楚衣脚步停了下来,思索了一番,悠悠叹道,“七年,叔叔整整等了你七年。”
“那么叔叔,阿莲有些糊涂了,不知自己现在几岁。”
“你啊,该有十七岁了。”胜楚衣回头,因着那罪印的缘故,满面的邪魅之色,却对着她满心满眼地都是醉人笑意,之后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萧怜心头当下横过一道电光,厉声道:“叔叔,你的剑呢?”
胜楚衣的脚步立刻停了,“剑……,是啊,我的剑呢?”他回身抓了萧怜的肩膀,“阿莲,叔叔的剑呢?你看见了吗?我的霜白剑呢?”
他轻推开满脸震惊到无法言喻的萧怜,惊慌失措地在满地狼藉之中寻找,“叔叔的剑呢?霜白剑呢?去哪儿了?没了剑,如何守着阿莲?没了剑,我又是谁……!”
他从慌乱到狂怒,周身威压四气,将身后的萧怜掀了倒退数步,一口血涌上咽喉,从嘴角沁了出来。
霜白剑!
叔叔!
阿莲!
原来他就是那个死了七年的木兰芳尊啊!
他还活着!
本该白衣漫漫地站在繁花似锦的木兰树下之人。
原来早就已经为了那个孩子,身披无尽黑暗,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立在地狱中央。
而那个孩子可曾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
那个孩子又是谁?
她萧怜,又是谁?
萧怜的肩膀再次被胜楚衣捉住,他放大的脸在她面前有些妖异的狰狞,“阿莲,我想起来了,霜白剑还在白莲宫,叔叔带你回去,我带你打上神皇殿,让他们跪在你面前,亲口向你忏悔,叔叔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杀了我的阿莲,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拉起萧怜的手,拖着她向外走,可没走出多远,脚下的锁链就到头了。
胜楚衣拼命地想要挣脱那手臂粗的锁链,却无论如何也挣不断,那该是他怕自己毒发时失控,专门精心为困住自己所打造的。
萧怜被他扯在手中,怜悯地看了他许久,眼眶中泪光不停地打转,抬起小手轻轻抚上胜楚衣冰凉的脸颊,“好了,一场梦而已,醒醒吧。”
胜楚衣猛地抬头,便只见萧怜一只手刀落下,几乎是用上了她全身的劲儿,正敲在他后颈上,整个人便两眼一合,沉甸甸地栽进了她怀中。
萧怜向后一个趔趄,将他勉强抱住,眼眶中的泪这才滚落下来。
她将胜楚衣放在腿上抱着,深深地,深深地垂着头。
如果他是木兰芳尊,如果那些梦都是曾经的记忆,那么她是谁?
她在梦中见到他,喊他叔叔,白莲圣女死于炎阳天火,她便裹挟着炎阳天火重生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