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师兄叹了口气,说道:“给你安排单独的房间可以。但其他人问起,你要怎么说?”
纵然大家都很和气,但她一个新来的小师弟却独占一个房间,其他人难免心里有想法。
“实话实说?”于寒舟道。
他并未因为她是女子就轻瞧她,甚至撵她出去,于寒舟就觉得实话实说未必不可。
她扮男人只是为了行走方便,以及躲避江家,既然镖局并不因为她是女子就不允许进门,那还顾忌什么?
况且流放还有段时间,她眼下要在镖局扎根。跟师兄们同吃同住,一起押镖,天长日久的,瞒是瞒不过去的,遮遮掩掩还麻烦,越往后暴露出来,越显得她不真诚,不如早早说了。
除此之外,她选择暴露出女子身份,倒不仅仅是因为住大通铺太苦。她早先打听过,女镖师虽然少,却也是有的。从前有,现在也有,南方还有一家镖局的二把手就是个女人。
伍师兄见她不介意,就说道:“那你去跟他们说吧。”
镖局里的空房间不多,否则也不会叫大家睡大通铺了。伍师兄叫人把一间武器房收拾出来,给于寒舟住下。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纷纷叫着不公平:“二师兄,你太偏袒小师弟了!”
伍师兄瞥他们一眼,没说话。
于寒舟则笑嘻嘻地道:“我不是小师弟,我是小师妹。”
众人一片哗然。
得知她是女人的反应,跟伍师兄差不多,还有的人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想出这个理由?”
“你长那样谁信?”
还有人道:“二师兄,小舟就算长得像女人,但你也不能就因此认为她是个女人呀!”
“我就是女人!”于寒舟强调道。
没有人信她,一个师兄还过来搂她膀子:“走走,跟师兄一起去茅房,叫师兄看看你——”
话没说完,后脑勺被伍师兄扇了一下:“她真是女子!别胡闹!”
这下众人都安静下来了。一个个傻眼了,看着于寒舟,仍不敢置信:“真的啊?”
于寒舟抱着胸,笑盈盈的,把之前的谎话又扯了一遍:“我是我们家的独苗苗,从小当男娃养的,别说你们不信,其实我也不大信的。”
这就解释了她为什么看起来像个少年,却是个少女的事了。
经此一事,众人都不说什么了。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能跟一个女人住一起,那像什么话?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活接的时候,大家就练练功,上午练,下午练,晚上吃大锅饭,吃完就吹牛打屁。
有时候会记起小师弟其实是个女人,会收敛一下,但于寒舟翘着脚在一边捧哏,他们很快就忘了她是个女人的事,继续吹牛打屁。
于寒舟排行三十七,在她前面有个师兄,年纪跟她差不多,还不是那么糙的汉子,大概记着她是个女人的事了,在她面前总是很注意形象,还常常要帮她刷碗。
于寒舟怕他多想,很认真贯彻自己的人设“我没把自己当女人,你们也别把我当女人”,于是每次师兄帮她刷碗,她就哈哈一笑,在师兄肩头拍两下:“谢谢师兄!”
这还有什么旖旎?!
再绮丽婉转的心思都被这两巴掌拍散了。
师兄给她刷了三天碗,就不帮她刷了。
半个月后,大师兄他们押镖回来了。得知来了个小师弟,哦不,小师妹,都很欢迎。
大师兄的夫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每次大师兄押镖她都跟着,此次一起回来了,见到于寒舟很高兴,还要给她做裙子:“你是个姑娘家,穿穿裙子有什么?”
于寒舟怕穿裙子露馅儿,在师兄们心里放把火,每次都偷溜,倒叫人愈发觉得,这孩子是真没把自己当女人啊!穿个裙子都这样为难!
本来师兄们还想给没成家的师弟撮合撮合,见状都歇了心思,自此一门心思把她当师弟。
大师兄回来后没几日,有个富商找上了门,托镖局送他年迈的老娘回老家。
他一年到头不在家,老娘和媳妇处不来,两看相厌,老人家想念故土,就要回家去。因怕路上不太平,便请两位镖师护送。
平安送到,就给一百两谢银。
这一路两千多里,来回也就是三四个月的事,这倒是极轻省的活了,大师兄当下应了:“行!”
他刚走镖回来,需要休息一阵,便点了伍师兄和于寒舟。
点伍师兄,是因为他经验丰富,点于寒舟是因为她刚进门,虽然功夫不错,但经验稀薄,因此想叫伍师兄带带她。
富商得知其中一人是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还有些不快,这时伍师兄说道:“您别小瞧她,她是我们镖局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伍师兄心里有数。别看于寒舟细胳膊细腿的,她走的是巧劲,而且异常敏捷灵活,真论单打独斗的本事,他都未必打得过她。
富商见他这么说,当下便不介怀了,先付了五十两定金。
两日后,伍师兄带着于寒舟,护送老太太离京。
老太太的年纪很大了,有六十多岁了,头发全白了,但眼神还很好,精神也不错。见于寒舟生得面嫩,还拉着她说话:“小伙子多大年纪?成亲没有?要我老人家给你说个媳妇吗?”
于寒舟便笑:“比我丑的媳妇我可不要。”
老太太也乐了:“那你是不好找了。”
富商对老母亲很是孝敬,路上给她配备了舒适的马车,还有两个捏肩捶腿的小丫鬟。又事先说明了,不许老太太吃苦,赶路不急,一定要保重身体,因此于寒舟跟着走镖,很是轻松,到点就打尖住店。
住宿费富商包了,但是吃的可没包,伍师兄和于寒舟便吃自己准备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