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却像铁钳一样牢固,任她四肢乱挥, 纹丝不动。
“你放开我!你混账!”她红了眼,挣扎得头发都散了。
“谢幼怡,你要不要再试试混账是怎么收拾人的?”他沉声,威胁似的回了句,熟门熟路将她抱到小院的西厢房。
门砰地一声被他踹开, 又被他再一脚给关回去。
他刚才恫吓的那句很好使,她果真没敢再动,但还在他怀里抖着,是被气的。
宋晋庭关上门,走到靠墙边放着的梨花木短案前,把上面所有东西随手一扫。屋内响起一阵物件摔落的噼里啪啦动静,气得濒临崩溃的人儿总算被他放松开了。
她得了自由,第一反应就是要跑。宋晋庭哪里会给她机会,双手往墙上一撑,微微弯腰,她整个人就只能缩在他制造的逼仄空间里。
像极了回到她及笄那日,她被他堵在花园墙角,无处可躲。
“你要我信你,我信了,可你干的那叫人事吗?嗯?”他阴沉着脸,额头青筋浮起,随着他说话一跳一跳,“你是真的能耐。一己之力,让太后吃亏,让皇后吃亏,让圣上自此对谢家愧疚。谢家应该是无后顾之忧了……可是谢幼怡,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她被他斥第一句时就想反驳,刚张开嘴,在他最后一句质问中又全咽了回去,就连眼里的愤怒都渐渐退去。
她肩膀一垮,垂了眸:“我考虑过啊,可容得我考虑吗?”她把脚缩起来,踩在案上,然后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那种情况,我不知是谁算计我。若是太后,我呼救,出来可能的是瑞王。要是皇后或者其他人,埋伏在暗处的可能是别的男人,不管谁现身,都没有给我留余地。”
宋晋庭见她缩成一团,找到她时的一幕就浮现在眼前,让他双手死死攥紧。
她埋着头,声音发闷,继续说:“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我逃不开,也不甘心就此被算计,那我自然是要狠狠反咬一口的。左右闺誉这东西是保不住了,还不如拿来换圣上对谢家的一丝愧疚,这样好歹也算捞回本了。”
“我其实很有经商头脑的。”
她说完还嗤地一声,似笑非笑。
宋晋庭闭了闭眼,一哂道:“差点又要被你绕进去了。禁卫第一时间就去搜寻过小园子,你那个时候现身,根本就不用拿自己闺誉去顶。你只要走出来,跟禁卫说你躲过了算计,宫里有会验身的嬷嬷,你照样清清白白出宫。”
“可你还是选择了后者……连我出现,你仍旧选择不露面。因为你知道只要露面,我就有办法保你不被非议。”
说到这里,他眼眶发酸,松开撑着墙的手,仰头长叹一声。
“谢幼怡,从我回京到现在,我想要什么,你看得明白。我护你护得紧,你却三番两次不拿自己当回事,到现在,我只能说一句你当真心狠。也罢,闹到最后像是我宋晋庭使什么手段逼迫你似的。”
这话是伤心极了,他说完后转身。
谢幼怡听到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之后耳边归为一片寂静。
他气冲冲带走她,没有她想的要面对他更多的怒火,也没有他往日里黏糊的纠缠,一切都没有了。
她把自己抱得更紧,在这片寂静中再也忍不住咽呜出声。
这回是彻底伤他的心了,往后应该就跟他和皇帝说的一样,彼此的情谊就在这件事后都两清了。
可要是自己现在追出去,他……或许还能原谅自己的任性吧。
可她能吗?
不能。
瑞王是太子的嫡亲弟弟,宋晋庭是靠太子的关系回京的,从她决定拒绝瑞王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也不能跟宋晋庭纠缠不清。不然瑞王要怎么看宋晋庭,事事针对都是轻的,万一再扇风点火让太子对宋晋庭生罅隙呢?
他好不容易回京来,进了掌戎司,天子近臣,前途一片大好。
她怎么能够再毁他一次。
谢幼怡把所有的冲动都压了回去,早就预料的结果,她哭什么。何况宋晋庭到最后还是护她周全,她就是最后赢家了,她该高兴。
谢幼怡抬头,伸袖子要抹干眼泪,哪知眼前有个高大的黑影。她泪眼模糊,一时看不清,还使劲眨了眨眼,下刻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你、你怎么没走!”
他已经伸手,手里不知何时捏着帕子,粗鲁地在她脸上一通乱揉,边揉边恶声恶气道:“你就那么执拗,明明喜欢我喜欢得要命,还要拧巴着端着!然后就自己躲起来哭鼻子,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谢幼怡,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丑死了!”
她脸被他揉得生疼,反应过来刚才她只听到脚步声,却是没有听到开门声的。
所以她哭了多久,他就在她跟前站了多久,丑态都被看光了。
她被他诈得目瞪口呆,更因被他窥探出心思而窘迫。
她忙扒拉开他的手,要用袖子掩面,不想就看到他手上熟悉的东西。
那个颜色,那个质地,不是她上回在阁楼交给他的帕子吗。
可能是心思全暴露了,她也破罐子破摔了,脸也不挡了,伸手就去要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宋晋庭,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的!在校场上调戏我,在阁楼里骗我帕子,你不要脸,我哭得难看又怎么了!”
她要去抓,他一扬手,她就够不着,气得站起来就朝他扑过去。
他却是看准时机,笑着朝她张开双手,将人稳稳抱住了。
谢幼怡发现他的打算时已经晚了,整个人都扑到身上,细细地腰被他紧箍着。
“窈窈,这回可真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啊。”他低头看她,眼里都是笑,是意得志满的张扬。
什么喜欢得要命,什么投怀送抱,她真是被臊得想狠狠再打他嘴巴。
可他在她跟前素来是这样的,毫无顾忌。外人都道他温润隽雅,只有她知道,他内里就是个没皮没脸的无赖,打小就这是那么个乖张的性子。
她可不就是喜欢看他在外人跟前端着,在自己跟前百无禁忌笑闹吗?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别人都窥探不得,她是他心里最特殊那个,她拥有的宋晋庭是谁都不曾见到过的模样。
她抓了他衣襟,低头就把剩下的眼泪全给蹭上去,“你就得意吧,再得意我也不会松口的!我不松口,我爹爹就不会把我嫁给你,我且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去!”
他会威胁,她何尝不会。
把脸蹭个干净,她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谢幼怡,端得比他还厉害,面无表情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