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见到她裹着的帕子,惊道:“你练箭伤着手了?”
谢幼怡只能含糊道:“不小心刮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那你回屋要好好上药,我那儿有上好的药,你去我那吧。”三公主嘱咐一句,又觉得不放心。
她却是不敢去的,遂回道:“谢过殿下,臣女那儿就有。一会是杨院士的课,臣女告假许久,书本也还整理好,等过两日再到殿下那儿叨扰。”
三公主点点头表示理解,谁不怕在杨院士的课上出岔子,那老头训起人来,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可三人耽搁这么一会,其他学生已经离开校场。谢幼怡抬头一看,四周安静空阔,从远处走过来的瑞王就十分显眼。
她抿抿唇,知道自己又着道儿了。
两位公主殿下这是在为她们皇兄铺路做桥,故意拦了她一下,不管她刚才去没去三公主那头,都得跟瑞王遇上。
谢幼怡心头有些发闷,两位公主殿下已经笑嘻嘻往前站了几步,朝她挤眉弄眼。
她还能怎么样,只能捏着姑娘家该有的端庄,规规矩矩朝瑞王见礼。
瑞王连忙伸手,想把她扶起来,结果她缩得更快,清冷地跟他说话。
“臣女就不打扰殿下和两位公主说体己了,臣女告退。”
既然都撞上了,她索性把心思都倒出来,省得更叫人误会。
瑞王没想到她冷淡到这程度。为了等她,刚才在一边吹了许久的冷风,还得眼巴巴看着宋晋庭有意接近他而发作不得,她倒是上来就想甩开他。
瑞王是天之骄子,满满一腔热情被浇冷水,此时憋屈又有点恼,面子上还抹不开。
“你可是因为宋晋庭回来,才躲着我?”男人面子抹不开了,说话就带着意气,“他哪儿就比得上本王?”
谢幼怡是真怕了瑞王的性子。根本不忌惮场合或是别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总得先把心思和脾气发出来才算。
她一时无言,被质问得还有点委屈。
瑞王那头见她不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气得冷笑一声道:“你当年不是退了他的亲?他这会子回来,还跑来女学,你当他是为了什么?他如今被我父皇弄进掌戎司,那是什么地儿?专门整治人的地儿!他刚回来,安平侯就被参一本,世上真有这般凑巧的事不成?你就不知道往深处想一想吗?!”
气头上的少年再一通抢白,饶是谢幼怡面上没有表情,脸色都白了一分。
“殿下都这样说了,臣女又还能再说什么?”她往后退了一步,“但殿下的话,叫臣女又明白一事。人言可畏,臣女不管面对谁,从来都守着祖宗礼法,不敢逾越一步。就好比现在,臣女实在是不敢久留,他日人言诛心,臣女无法自处,殿下恕罪。”
谢幼怡也是被气着了,丢下话快速福一礼就走,连两位公主喊自己都不曾慢下来。
“三皇兄,你干嘛把幼怡嚷嚷跑了,幼怡又得怎么想我们!”三公主没喊停人,急得跺脚。
四公主也一脸幽怨看瑞王。
而瑞王呢,被人言可畏、人言诛心一应字眼砸得愣在那里,后知后觉去回顾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可不都是诛心的话!
风气再开放,姑娘家也得顾名节。
他刚刚气糊涂了,居然责怪到谢幼怡头上,还说是她对宋晋庭余情未了。
瑞王当下知道自己错大发了,扭头去找人,可偌大的校场,除去吹在身上发凉的风外,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他失神片刻,三公主和四公主气呼呼哼一声,也跑走了。
瑞王孤零零站在那里,心里那一叫悔,连脸都变成青色。
他认识谢幼怡以来,是头回听她说重话。别人说她孤傲清冷,但他头回见她时,是在街上被偷儿顺走钱袋,用饭后被人当吃霸王餐的,差点要被打出去。
他那时为了去见识赌坊,撇开所有侍卫,被人指指点点,无一人出手帮忙。是她坐着马车路过,特意让丫鬟下车付了银子。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就是前两年和宋家退亲闹得沸沸扬扬的谢幼怡。
“可怎么好。”瑞王知错了,一脸颓色蹲地上。
他是皇帝嫡次子,哥哥是太子,可从来没有人给他甩过脸子。她又说出那样决绝的话,他一时半会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了。
最后,瑞王只得兴冲冲来,讪讪离开。
谢幼怡一路快步走回学舍,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才算散去大半。
她推开门就要近屋去,结果抬脚先踢到一个小瓶子,咕噜滚倒,滚到她鞋边。
她奇怪,弯下腰伸手去拾起瓶子,上面贴了个红色小条,用工整的小楷写着金疮药三字。
谢幼怡捏着药瓶子,回头去看。
学生们估计都已经回屋更衣,外头偶尔有一两个小丫鬟走过,除此外一眼能清的所在,并没有其他人。
是谁把药放在这儿了,而且她也没有受伤。
谢幼怡心里存着疑惑进屋,等关上,把药放在桌上,她伸手去摘还缠着的帕子,猛地又低头去看那瓶药。
刚才她跟三公主推脱说是手受伤了,但三公主在后头,不可能先送药过来。
那这个药就只有……她把帕子取下,那枚宽松的玉扳指被带得直接落在她裙面上,扳指下有一道几乎要看不出来的红痕。
谢幼怡盯着手上浅浅的勒痕,瑞王刚才那句‘世上真有这般凑巧的事不成’回响在耳边,让她不知不觉想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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