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芙轻勾唇角,默默想念身在远方的王爷。
北地离京城要两千里, 王爷奔波了将近两个月才到。
这两个月里, 杨芙总能收到顾怀璋遣人送来的信,杨芙每次都会细细地读完,之后很珍惜地放在小匣子里。
等顾怀璋到了军中,她又从信里知晓了边境的匈奴目前都是小范围的挑衅, 并未大范围开战的消息,才更放心一些。
只是顾怀璋还说到他依然要在边境练兵,严阵以待。
杨芙认真地写好回信,抱着顾怀璋留给她的小兔子独自闭上眼睛。
白日无事,杨芙常常去找琴昭,逗弄逗弄惹人疼的阿盼,小姑娘已经会奶声奶气的叫人,杨芙总爱教她说话。
看着阿盼冰雪可爱的小模样,杨芙心里万分喜欢,甚至还动了和王爷一起生个小崽子的想法。
然而这一日,她回家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王爷的信。
按照惯例,今日她该收到信的。
王爷从不会让她担心。
用完晚膳,杨芙在更深露重的院子里徘徊良久,也没有等到送信的人。
她心里一沉,转身回房,床榻上的雪缎白兔仍然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天真地望向她,杨芙把它抱在怀里,却再也睡不着。
窗外传来含乐姑姑焦灼的声音:“王妃,您睡下了么?”
杨芙不知为何却突然镇定下来,她坐起身子,披上衣服道:“姑姑深夜前来,有什么事儿?”
“公主叫您去前厅,说是有要紧事对您说。”
杨芙的心猛地紧缩,她深吸口气,沉稳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门被推开,含乐姑姑抬头,只见王妃细瘦的肩头在夜风中止不住地发抖,巴掌大的脸蛋上却写满了倔强。
婚后的王妃似乎长大了不少。
公主见杨芙披着衣衫过来,忙上前摸摸她的手:“怎么衣服没穿好就来了?没冷着你吧?”
“母亲。”杨芙胸口怦怦跳,她抖着唇轻声道:“是王爷有什么事儿么?”
她的声音轻轻的,生怕惊动什么似的,整个人愈发无助单薄。
“阿芙,你先莫着急。”公主的声音划过悲伤,声音含着颤抖:“京营的一队人马在过溪谷时失踪,提控将军派人去寻找时发现溪谷有激战过的痕迹,怀疑这一队人马遇到了匈奴的伏兵。”
杨芙全身发冷,她听到了最怕的消息,强撑着问道:“那……王爷呢?”
“阿璋也失踪了。”公主面容悲恸,声带哽咽:“不过阿璋向来善战,也许……也许能躲过一劫,我们先不要乱了,再等等消息……”
“王爷……”杨芙呼吸艰难,头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喃喃地重复道:“王爷……”
只是失踪而已,王爷既然答应了自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的……
公主看着她茫然的模样,心里又是一疼,轻轻搂过杨芙柔弱的肩头:“战场瞬息万变,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阿璋向来能化险为夷,听母亲的,你保重好自个的身子,他为了我们也定会想法子……再回来的。”
“我明白。”杨芙抬起头,擦擦眼角:“王爷一定不会有事,我会一直在这里好好等他。”
她们都不敢流泪,怕一流泪,最害怕的事情就成为事实。
“你能这么想,母亲也放心了。”公主强忍悲伤,柔声道:“阿璋把你托付给我,不管发生什么,母亲都会照应好你。”
“嗯。”杨芙乖乖柔柔地答应一声,还伸出手为公主擦去眼角的泪水:“母亲,您也别再伤感,我们……在家中等消息罢。”
安慰好公主,杨芙踉踉跄跄走回房中,月亮的清辉洒向檐角,秋夜的晚风有些凛冽。
她扬头望着那轮盈盈的月亮,脑海中浮现王爷温柔的侧脸。
那么清晰,那么触手可及。
但她枕边却空无一人。
说好不再哭,眼泪却无知无觉地顺着眼角落下,在锦绣头枕上晕染出一大片湿漉漉的悲意。
胸中的思念煎熬翻涌,日子却要照常去过。
怀王妃诞下一个男婴,因顾怀璋失踪心情低落多日的皇帝终于龙颜大悦,不仅为男婴赐名,还多次向臣子提起自己做了一个紫气东来的梦,言此子必定大贵。
男婴一出生已是世子,还要如何大贵?这弦外之音撩拨了不少人的心,一时间,怀王府门口挤满了道贺的马车。
公主府照例要前去送上贺礼,杨芙不愿让公主在此时和众人见面交际,自己携带贺礼前去王府给怀王道贺。
怀王府中贵戚云集,人人穿着绫罗绸衫,娇盈盈的女眷们满面喜色,丝竹声声轻柔入耳,歌女一曲清歌惹得众人欢呼。
尽管初冬将至,王府中触目可及皆是春光无限。
又谁还会忆起边境的那场战事呢?
杨芙身为郡王妃,稳稳地坐在前来相贺的女眷首位。
她不和周遭人言语,只静静垂眸而坐,似乎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不远处,有女子往杨芙的方向瞧了一眼,讥讽道:“我说坐在首位的是谁,原来是庐陵王妃啊?”
说话的是齐国公的女儿,她向来爱和楚莞一起嚼杨芙的舌头。
她身边的女子一时都好奇地开始议论。
“听说王爷很宠王妃,马球赛时还当着众人的面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