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 一个晶莹蓬松的雪球掷在自己的裙上,杨芙抬头,顾怀璋正望着她淡淡挑眉一笑。
杨芙猝不及防被人投中, 不由起了好胜之心, 弯身团好雪球投向顾怀璋。
顾怀璋见雪球袭来,并未刻意躲闪, 只不动声色地轻轻侧身, 杨芙团的大雪球便直接落在地上。
看到自己辛苦团的雪球连顾怀璋的氅衣边缘都没碰到,杨芙精致的双眸掠过浓浓的委屈,小嘴角耷拉着,巴巴儿地看向顾怀璋。
小姑娘穿着金妆花的鹤氅, 站在雪地里越发娇气璀璨,顾怀璋不由停住脚步,看着委委屈屈的小姑娘。
“王爷,阿芙也要扔一下。”杨芙蹲下去捧雪,嘴上还道:“你等等我。”
哪儿有出手之前请求对方等自己的?
顾怀璋摇头失笑,他从未设想过这种场面,开战前要通知对方一声,备战时还要求对方不准离开。
然而明知道杨芙团的雪球是要扔向自己的,顾怀璋仍很有耐心地等着她把雪球团大。
“王爷,这个雪球够大么?”杨芙拍了拍面前的大雪球,很善良地征询顾怀璋的意见。
顾怀璋看着抬头仰望自己的明亮双眸,沉吟道:“可以。”
话音刚落,杨芙已吃力地举起新鲜出炉的大雪球,朝顾怀璋身上砸去:“王爷,我的雪球来啦!”
雪球飞出,杨芙投掷时身形一晃,小小的身子登时扑倒在雪地上。
雪球抱在杨芙的怀里显得很大,但碰到顾怀璋如山岳般高大屹立的身形,便衬托得不值一提,小雪球无地自容般迅速融化在顾怀璋天青色的氅衣边缘上,氤出湿漉漉一团。
杨芙看到正中靶心,虽趴在雪地上还未站起来,也很开心地欢呼道:“投中啦。”
顾怀璋一步步朝杨芙走来,他天青色的氅衣也越来越清晰,然而他只是停在杨芙面前,并未弯身扶她:“站起来。”
顾怀璋本就高大,此时趴在地上仰头望,更显威严。杨芙揉揉眼睛,可怜巴巴从地上站了起来。
顾怀璋道:“疼吗?”
“疼,”杨芙眨眨眼睛,把小手张开伸向顾怀璋,咬唇道:“王爷抱抱我吧。”
漂亮娇俏的女孩伸着双手努力地让人抱她,顾怀璋即使心里有气,也还是轻轻把她抱到怀里。
“王爷?”
顾怀璋清清冷冷道:“嗯。”
顾怀璋气质本就冷峻疏离,又这般淡然地只回答一声,小姑娘一下子慌了,胆怯地伸出小手替他暖湿掉的那角氅衣。
这是素来冷然威重,不苟言笑的庐陵王,虽然……虽然他深深喜欢自己,虽然圣上也下旨赐婚了,但自己怎么能仗着他的喜爱肆无忌惮呢?
听说庐陵王很注重衣衫整洁和仪表,她的举动是不是放肆了?
“王爷别生气。”杨芙在顾怀璋怀里缩成一团小声道:“我认错,今天下手没轻没重了。”
顾怀璋看向手忙脚乱搓着氅衣的小姑娘:“你认为我在为此事生气?”
杨芙忽闪着眸子:“不然呢?”
“以后走路时小心些。”顾怀璋抚抚杨芙的膝盖:“我很心疼。”
小姑娘看起来很容易受伤,举着灯笼会摔跤,打雪仗自己倒是毫发无损,她倒跌在了地上。
杨芙看他因自己摔跤此事不快,放下心来,开始窝在顾怀璋怀里轻声唱歌。
顾怀璋看着怀里明艳可人的女孩儿,心里不由软了几分。
一到国公府,顾怀璋便随杨芙一起拜见靖国公。
靖国公在府中被囚了六七日,虽已沐浴换衣,仍难掩疲惫之色,但对顾怀璋却不敢怠慢,连连谢过恩情。
“靖国公客气。”顾怀璋有礼道:“此事本就是误会,倒害您虚惊一场。”
寒暄过后,顾怀璋沉吟道:“靖国公,晚辈前来是要处置几个人,若有唐突之处,还请您恕罪。”
他一个未过门的女婿,来国公府处置几个人?
虽然顾怀璋执礼甚恭,还以晚辈自称,但靖国公还是冷下脸来:“不知庐陵王有何指教?”
“上元节那日,我曾亲见杨芙曾和一举止不端的男子立在桥头。”江砚是个谦谦君子,为了引起靖国公的注意,顾怀璋故意如此说:“他借我的名义,与阿芙相约。”
约别人家的女儿本就出格,还敢顶着王爷的名义,靖国公沉下脸:“此人是谁,和国公府有何关系?”
顾怀璋不答,接着道:“我当场遣人彻查了桥头,结果发现,那桥曾被人动过手脚,很容易塌陷。”
此言出口,杨芙的肩头轻轻瑟缩了一下。
“阿芙,你先去后院给祖母请安。”
“不,王爷,我要听。”
杨芙抬起头,有人要害自己,王爷此次前来是为了给自己出头,那她也不能怯懦地躲在后面。
靖国公疑惑道:“为何要在桥上做手脚?”
“靖国公不妨试想一二,若是阿芙在和那男子见面过程中落入水中,会是何模样?”顾怀璋语气转冷:“那一日,阿芙还中了迷药,还好是在马车上,只有我瞧见。”
“这……这……”靖国公面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杨芙是她的女儿,出嫁前有任何行事不妥,都是父母管教不严,他羞愧难当。女儿出了这等事,他浑然不知,还要靠着女婿来告知,更是没尽到父亲的责任,眼下,他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顾怀璋不管他如何窘迫,直截了当道:“此事全由你的女儿杨蕖和她的母亲筹划。”